雖略呈唇舌,滅了柳芳的氣焰,漲了自己的威風。
但孫紹宗在最末尾的椅子上坐定之後,卻莫名的有些不安起來——而這不安的感覺,正是來自趙榮亨那張古井無波的國字臉。
方才趙榮亨出麵替柳芳轉圜時,孫紹宗還以為他會順勢攻擊自己幾句呢,畢竟身為言官魁首之一,嘴炮技能至少也該是‘精通’的級別。
然而趙榮亨卻隻是勸柳芳稍安勿躁,甚至還大度的替柳芳道了聲不是,整個過程中不帶一絲煙火氣,即便是居中而坐的徐閣老,都似乎比他少了幾分從容。
這份鎮定,委實有些超乎尋常!
難道……
他並不想為北靜王出頭?
可坊間不是都,北靜王水溶其實是他與大長公主的私生子麼?!
還是……
他其實是有什麼製勝的法寶,所以才如此的從容自若?
孫紹宗這裏正百爪撓心,徐閣老卻已然向著太醫院院使秦明,鄭重的拱手道:“有勞秦院使了。”
“不敢。”
秦明起身還了一禮,也是滿麵凝重的道:“為社稷分憂,本就是身為臣子的本分。”
話音未落,堂下又站出了四名太醫,異口同聲的道:“我等原為社稷分憂。”
這幾聲‘為社稷分憂’一出,孫紹宗心下頓時鬆快了許多,暗道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樣,廣德帝派來給兒子診治傷情的太醫,皆是堅定的‘保皇黨’。
而這也正是孫紹宗膽敢指鹿為馬的重要依仗!
不過當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五名太醫身上的同時,孫紹宗卻又下意識的,把目光投向了趙榮亨。
然後……
他便在趙榮亨嘴角找到了一絲嘲諷的笑意!
不妙!
“且慢。”
幾乎是孫紹宗在心裏大叫‘不妙’的同時,趙榮亨終於慢條斯理的開口了:“茲事體大,不如本官再舉薦一位名醫,與秦院使等人一同會診如何?”
竟然是這種俗套的辦法?
若真是這樣,自己方才還真是高估他了。
就在孫紹宗也不知是該鬆一口氣,還是該失望的時候,徐閣老已然搖頭道:“太子遇刺一案傳的沸沸揚揚,本就已經讓太上皇和陛下震怒非常了,如今你我還是謹慎一些,莫要橫生枝節的好。”
“閣老誤會了。”
趙榮亨啞然失笑,指著下麵一眾藍綠官道:“我的名醫不在府外,而正在這大廳之中——王禦史,且上前一步話。”
卻見一個年輕俊朗的七品禦史,自人群中越眾而出,上前灑脫的拱了拱手,道:“監察禦史王坤,見過諸位大人。”
這人剛一現身,以秦明為首的幾個太醫就齊齊變了臉色,其中一個還慌忙還了一禮,對這王坤口尊‘師叔’。
就聽趙榮亨介紹道:“王禦史的父祖皆曾在太醫院任職,其父更曾擔任院使長達十七年之久,他雖然寒窗苦讀考取了兩榜進士,這家傳的醫術卻也未曾落下。”
著,又向秦明探問道:“秦院使,你看以王坤的醫術,可有資格參與此次會診?”
一時間所有人,又將目光集中在了秦明身上。
就隻見秦明麵色數變,最終還是黯然長歎了一聲:“王師弟盡得老師真傳,自然是有資格參與會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