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觀園共有五間正門,上麵桶瓦泥鰍脊,下麵門欄窗隔,皆是細雕的新鮮花樣,卻無朱粉塗飾,堪稱是低調又奢華的典範。
孫紹宗正同賈寶玉,在那門前的白石台階上閑聊,眼見得賈璉匆匆而來,想及昨晚上的荒唐行徑,心下難免生出幾分尷尬來。
倒是賈璉坦然的緊,到了近前就把目光就鎖定在孫紹宗身上,擠眉弄眼的笑道:“那兩個蹄子,昨晚上沒讓二郎失望吧?”
“咳……”
孫紹宗雖也是個厚臉皮的,到底還不出‘你女人很潤’那樣的台詞,尤其這還是當著賈寶玉的麵,因而隻能含含糊糊的道:“二哥的好意,弟愧領了。”
旁邊賈寶玉聽得迷糊,納悶道:“兩位哥哥這打的什麼啞謎,昨晚上莫非還發生了什麼稀奇事兒?”
昨中午在怡紅院裏,賈璉雖然就已經強行推銷了一波,但賈寶玉那時早已經喝的爛醉如泥,事後襲人又不願主動提起這事兒,因此他自然是半點印象都沒得。
賈璉既然主動提及此事,就沒有要在寶玉麵前隱瞞的意思,當即抿嘴笑道:“自然是平兒和……”
“咳!”
孫紹宗忙幹咳一聲,打斷了他的話,又催促道:“既然大家都到齊了,就趕緊把園子篩一遍吧,也免得貴府風聲鶴唳的。”
著,從家丁手裏接過一柄帶鞘的單刀,歪歪斜斜往腰間一掛,領著好奇的賈家兄弟外帶百餘名家丁,浩浩蕩蕩的湧進了大觀園裏。
這其中的大部分人,會在各級管事的帶領下,奔赴園中各地進行地毯式篩查,確認賊人沒有潛伏在園中。
而少部分人,則是在孫紹宗的帶領下,從最初發現賊人的竹林開始查起。
書不贅言。
卻孫紹宗帶隊到了蜂腰橋旁的竹林,先吩咐家丁們將林子籠統的圍住,然後帶著陷入亢奮狀態的賈寶玉,和似乎身體不適,總是滿麵酡紅的賈璉,繞著竹林一圈一圈的往裏切。
“二哥。”
原以為首先耐不住性子的,應該是對破案沒什麼興趣的賈璉,誰知轉到第六圈,賈璉依舊默然的跟在身後,倒是賈寶玉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就聽他催促道:“孫二哥,你不是那些賊人在竹亭裏擺了個地圖麼?咱們不去亭子裏瞧個究竟,這一圈圈的繞來繞去又有什麼用處?”
“或許有用,或許沒用。”
孫紹宗頭也不回的道:“但總要查過之後,才知道到底有沒有用。”
賈璉也在後‘麵目不轉睛’的幫腔道:“你老實跟著就是了,哪那麼多閑話?
兩個做兄長的都是這等態度,賈寶玉也隻好偃旗息鼓,學著孫紹宗的樣子,四下裏胡亂踅摸著。
就這樣繞來老去,直到第九圈的時候,三人才終於到達了密林深處的空地附近。
眼見那亭影影綽綽的露出了蹤影,賈寶玉直急的伸長了脖子,恨不能一步就跨出密林,好瞧一瞧賊人究竟在亭子裏留下了什麼痕跡。
偏在此時,孫紹宗忽然停下了腳步,然後緩緩的蹲在了一片雜草叢前。
“怎麼?可是發現了什麼?!”
寶玉頓時也來了精神,與孫紹宗肩並肩蹲在那叢雜草前,瞪大了眼睛仔細掃量。
“咦?!”
很快他便低呼了一聲,指著某片雜草道:“這好像是被利器切割過的痕跡!”
的確,其中一些雜草的葉片,明顯是被利刃削去了一部分。
孫紹宗從地上撚起兩根斷掉的葉片,仔細檢查了那斷口處的情況,確定是昨留下的痕跡之後,又直起身子四下裏張望了幾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孫二哥。”
賈寶玉也跟著起身,好奇寶寶似的追問著:“這些被切斷的雜草,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孫紹宗先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在賈寶玉莫名其妙的目光中,順手解下了腰間的單刀,佝僂著身子將刀刃對準那些雜草,猛地斜掃了一記。
然後他皺著眉頭,打量著那搖曳不定的草叢,半晌又把刀交到了左手,然後依樣畫葫蘆的斜劈了一刀。
這次他在觀察之後,終於滿意的把單刀掛回了腰間,向滿麵好奇的賈寶玉解釋道:“這些切痕未必有什麼特殊意義,但隻要肯用心去揣摩,還是能從中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眼下至少可以確定,那三個賊人裏有一個是左撇子——另外他當時情緒波動比較大,所以才會拿這些雜草發泄,而且還一連砍了三刀。”
賈寶玉這才恍然:“怪不得二哥要換成左手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