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太子妃躲在屏風後麵,目送太子和孫紹宗出了花廳,不由黯然的長歎了一聲。
都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可眼下太子對她的信重,卻還比不得孫紹宗一個外臣……
漫卷腰肢,自四季屏風後麵款款而出,翦水秋瞳在那兩隻空蕩蕩的茶杯上打了個轉,芙蓉粉麵上幽怨未退,心下卻又忍不住揣測起,太子避開自己同孫邵宗密談的用意。
難不成……
他仍是想要幹涉宮中之事?!
太子妃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就想追出去阻攔,不過剛剛邁出半步,那厚底窄尖兒的繡花鞋,便又牢牢的釘在了地上。
孫大人是個穩重的,就算太子真的提及此事,孫大人也定會極力勸阻——而以孫大人的言辭便給,服太子回心轉意並非難事,又何須自己冒冒失失追上去,徒惹太子不快?
想到這裏,太子妃心下也不知是該安心,還是該覺得辛酸。
最後她深吸了一口氣,順勢繞到了圓桌對麵,先取了隻杯子,用茶水衝洗好,又從茶盤裏翻出個鵝卵粗細的陶罐,旋開雕著《瑞鷓鴣.雙銀杏》的蓋子,往那被子裏傾出些白生生的杏仁粉來。
將那陶罐放回去,用銀勺舀了些葡萄幹、花生碎、枸杞子、飴糖等物,在那茶杯裏攪拌均勻了,這才拿沸水衝了一杯濃濃的杏仁茶。
嗅著撲麵而來的香甜氣息,太子妃心下又不覺唏噓起來,卻原來這杏仁茶的方子,還是當初牛家老封君獻給太上皇和牛太後的。
那時節其樂融融的,誰又能想的到才短短一年多的功夫,就已然物是人非了?
“煮豆燃豆萁、漉菽以為汁,萁在釜下……”
朱唇輕啟,她喃喃道出了曹子建的《七步詩》,初時尚算清晰,後麵卻漸漸低不可聞,似已化作淡淡愁緒縈繞心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太子妃才從這莫名的情緒中掙脫出來,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那杯杏仁茶上——雖是左右無人,她卻還是先用左袖掩住,這才將那茶杯端到了唇邊。
“娘娘、娘娘!太子殿下昏厥過去了!”
偏在此時,門外傳來一聲呼喊,直驚的太子妃連咳了幾聲,也顧不得擦去唇邊沾染的杏仁露,便忙起身向外望去。
卻隻見孫紹宗大步流星的進了花廳,懷中太子別扭的垂著腦袋,雙目緊閉口眼歪斜,顯然正處於人事不省的狀態!
“這是怎得了?!”
太子妃大驚失色,迎上去打量著太子狀況,急道:“方才不還好好的麼?太子怎麼突然昏厥過去?!”
這就是‘好’出來的毛病!
孫紹宗心下嘀咕著,口中卻道:“如今也來不及解釋,還請娘娘看顧太子,微臣……”
話到半截,他卻忍不住打了個磕絆,蓋因這素來雍容端莊的太子妃,唇邊正有一滴白濁的液體在向下流淌,先滑過了修長的玉頸,又翻越了精致的鎖骨,最終隱沒在宮裙掩映下的雪白溝壑之中。
雖孫紹宗也知道,這滴液體肯定不是那種‘汙穢’之物,可將這一幕瞧在眼裏,卻還是忍不住浮想聯翩。
不過他到底還算有些自製力,馬上就警醒過來,一邊暗罵自己色迷心竅,一邊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道:“微臣這就去請太醫過來,為殿下診治!”
著,孫紹宗就想找地方把太子放下。
可這花廳隻有桌椅,卻哪來的什麼床榻?
而當著太子妃的麵,總不好把太子直接扔地上吧?
這臉上剛露出些為難之色,太子妃立刻便動作起來,將那圓桌上的東西全都掃到了茶盤裏,又把茶盤往春凳上一擱,示意孫紹宗把太子暫時先放到桌上。
孫紹宗自是從善如流,上前先讓太子臀部著地,又將兩條腿蜷縮著搭在了邊緣,正準備把上半身也放下,太子妃卻急忙搶上前來,托住太子的後腦勺,叮嚀道:“孫大人心些,千萬別再磕著殿下。”
孫紹宗本就心著呢,聽她這麼一,那動作自然又慢了幾分,與太子妃通力協作,緩緩扶著太子向後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