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嚕……咕嚕嚕嚕……呸~!”
就著晴雯奉上的溫水,將嘴裏的牙粉吐了個幹淨,又順手將犀牛角鑲馬尾的牙刷,丟到了一旁的托盤裏。
孫紹宗正待拿了帕子擦拭嘴角,忽見一人飛也似的奔了進來,隔著老遠就嚷嚷道:“二哥、二哥!”
這還讓不讓清靜了?
孫紹宗無奈的歎了口氣,自從三前,勇毅伯牛繼宗撞死在大理寺堂上,他就被勒令停職待劾。
左右他也不相信,皇帝會為了此事而重懲自己,所以樂的在家清靜幾日。
可誰承想,蔣玉菡要籌備戲班的事情越穿越廣,非但吸引了一票紈絝子弟,就連朝中官員風聞此事,也紛紛派人捐錢送物,言要共襄盛舉。
這一來二去的,孫府真可是門庭若市。
也虧得孫紹宗是在停職待劾期間,否則跑來共襄盛舉的人,怕是還要翻上一番。
而賈寶玉等人也因此受了鼓舞,籌備戲班的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先嚷嚷著要唱一出堂會,酬謝出錢出力的各路賢達。
這一來,麻煩事兒自然就更多了。
卻孫紹宗不緊不慢的擦完了嘴,隨手揮退晴雯,那大喊大叫的薛蟠,也恰巧奔到了近前。
“二哥。”
就見他滿麵憨笑:“有點事兒,怕是要麻煩您。”
“少跟我嬉皮笑臉,有事事!”
孫紹宗沒好氣的往躺椅上一倒,用下巴點了點茶幾上的宜興紫砂壺。
薛蟠忙斟了一杯茶水,雙手奉到孫紹宗麵前,依舊嘿笑著道:“賈薔那廢物實在上不得台麵,不過是讓他帶幾個戲子過來救場,竟生生被鳳姐姐給扣下了。”
“這事兒你找我做什麼?”
孫紹宗抿著茶水,不耐煩的道:“璉二哥如今不就在前院麼?”
“找璉二哥沒用啊!”
薛蟠又是不屑,又是幸災樂禍的道:“連寵妾都被風姐姐給宰了,現如今倆人正鬧的水火不容,他不出麵還好,若是出麵討要,估計風姐姐都能活活把那幾個戲子給吃了!”
嘖~
王熙鳳這‘河東獅’的名頭,算是徹底坐實了,滿京城怕是沒幾個不知道的。
而眼下同樣出名的,還有鎮國府的那一群‘孝子賢孫’——勇毅伯牛繼宗死後,牛仲達為了獨霸家產,可著勁兒的給幾個弟弟潑髒水。
而他那幾個弟弟也不甘示弱,紛紛爆起了牛仲達的黑材料,什麼同父親的寵妾有染,什麼暗中變賣祖產的……
現如今就是黃口兒,張嘴也能吐出幾個鎮國府的段子。
或許……
這正是牛繼宗想要的結果吧?
那目睹了牛繼宗臨死前的笑容,孫紹宗就揣摩著,這老東西給長子申冤是假,保住剩下的子嗣,怕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皇帝、太子都疑心當初的‘龍根案’,是牛家幕後在主使的,雖然一直也沒能找到證據,可明眼人都能看出,隻要太後前腳一死,牛家後腳就會落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而牛繼宗想到的對策,倒也沒什麼新奇的,無非是‘壯士斷腕’與‘自汙求全’罷了。
這些法子春秋戰國時期就有了,可辦法不怕老,隻要能管用就好。
如今牛繼宗撞死在公堂之上,幾個兒子又為了爭家產,鬧得沸沸揚揚,幾乎淪為笑柄。
這樣的牛家,對皇帝和朝廷自然沒什麼威脅可言,報複起來的成就感,也是大大降低。
不過……
這貌似還差了臨門一腳。
再怎麼鬧,鎮國府的牌子也還沒倒,隻要頂著這塊樹大招風的牌位,恐怕還是逃不過清算。
“二哥?二哥!”
被薛蟠的大嗓門驚擾了思路,孫紹宗瞪了丫一眼,沒好氣的嗬斥道:“有事兒事兒,嚷什麼嚷?我聽著呢!”
“榮國府那邊兒是指望不上了,老馮家裏倒也能湊出幾個,可還是差了……”
“昨兒你們不還在嫌棄,我府上的戲子不成氣候麼?”孫紹宗嗤笑一聲,隨即又擺手道:“行了,我家那幾個戲子,你們盡管使喚就是。”
薛蟠剛露出喜色,他又正經交代道:“但有一樣得在頭裏,我借出去的是人,可不是什麼玩物!誰要是著三不著四的,學那堂子裏的做派,可別怪我不留情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