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更,一萬二達成】
且不提外麵如何。
卻李紈早已經等的不耐,趁著寶釵去外麵迎客的空檔,向邢岫煙告了聲罪,便徑自鑽進了寢室之中。
繞過門前梅蘭竹菊的屏風,就見那沒什麼擺設,空蕩蕩的屋子裏,薛姨媽正憑窗而坐,癡癡的對著塊水銀鏡發愣。
李紈也不急著打攪她,先悄悄的繞到前麵,將她那慵懶的模樣盡收眼底。
細瞧半晌,眼見她眉宇間並無什麼愁容,心下暗暗鬆了口氣,這才柔聲問:“姨母在想什麼?”
薛姨媽未曾想到,已經有人欺到近前,當即唬的渾身一個激靈,待看清楚是李紈之後,麵色頓時就複雜起來。
李紈那‘捫心自問’的法子,讓她追憶起了這十幾年來孤枕寒窗的苦楚,也因此減輕了她心中的負罪感。
雖薛姨媽並不會因此,就對李紈生出什麼感激之意——畢竟這一切本就是李紈造成。
但再麵對李紈時,心中的恨意卻也無形間減弱了許多。
因此打量李紈半晌之後,她便歎了口氣,答非所問的,指著梳妝台前的繡墩道:“坐下話吧。”
李紈得了這話,心中更覺穩妥。
當下把那繡墩搬到近前,與薛姨媽相對而坐。
隻是剛將四目相對,薛姨媽卻又把目光移到了窗外,一副不願再開口的模樣。
李紈也隻好把到了嘴邊的問題,先且壓回了肚子,陪著她默然無語,等待她主動打破這隔閡與尷尬。
倒也沒讓李紈等上多久,薛姨媽忽然皺眉道:“外麵除了邢姑娘,還有別人在?”
李紈忙道:“是孫家二郎屋裏的一個妾,聽還是東府珍大嫂子繼母嫁進尤家時,帶過來的女兒,後來也都一並改了尤姓,俗名喚作尤二姐。”
尤二姐?
薛姨媽聽到這三個字,卻是霎時間滿臉羞紅,原來那晚上,孫紹宗曾拿這尤二姐與其比對、打趣。
此時她驟然聞得尤二姐的名字,當下那羞窘至極的場景,便再一次從心底浮現出來。
要以往,薛姨媽也不是沒有回想過當日的情景,可每一次那回憶剛剛冒頭,就被她迅速的鎮壓了下去,繼而便是加倍的羞愧。
這一次卻是不同,約莫是用自欺欺人的法子,壓製住了心頭的愧疚,這次記憶湧將上來,非但沒有被強製鎮壓下去,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的清晰起來。
那囈語、那調笑、那肆無忌憚的……
種種畫麵分毫畢現,直讓薛姨媽心肝突突亂跳、胸膛不住起伏、呼吸化作了嬌喘,臉上也起了一層層滾燙的火燒雲。
正恍恍惚惚似魂遊外,一隻手卻忽然間搭在了薛姨媽膝蓋上,引得她茫然抬頭,正對上李紈關切中,又帶了幾分異樣的目光。
“姨母,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李紈那五根蔥白也似的指頭,在薛姨媽的大腿上劃著圈,口中卻是懇切道:“您要是有什麼解釋不清的,便往我身上推就是了。”
薛姨媽不自在的往後縮了縮,下意識的反問了句:“什麼解釋不清?”
“自然便是姨母如今這般模樣!”
李紈著,竟伸手在薛姨媽臉上捏了一把,又在薛姨媽想要抬手撥開之際,飛快的縮了回來,口中嘖嘖歎道:“豔溢香融、羞殺蕊珠,便是那不解風情的丫頭,怕也從中要窺出幾分纏綿來。”
薛姨媽下意識的撫摸了自己的臉頰,那燙手的觸感,讓她急忙又湊到了水銀鏡前,於是一副懷春婦人的嘴臉,便盡收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