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當前休閑文化的困境
休閑文化或文化式休閑是對人的休閑生活的一種較高層次的肯定。當前,民眾休閑權的擁有上雖然存在“貧富不均”,但休閑正逐步由過去長期的邊緣化偶態向一般化常態過渡。與此同時,休閑文化已經成了當下人們使用頻率最高的詞彙之一,健康、高雅的休閑文化能愉悅身心,陶冶情操,緩解壓力,提升人們的生活質量,成為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然而,當前存在的休閑文化呈現出魚龍混雜的局麵,一些休閑文化日益超脫本真的生活訴求,“閑”味有餘,而文化韻味不足,工具理性有餘,價值理性不足:
(一)休閑惡搞“文化”,休閑文化被“毒化”
當下,一些人迷戀於色情網吧、低俗表演、毒品夜總會;流連於麻將館,且玩必“意思意思”;癡心於“鬥地主”,不定期過招定若有所失;沉迷於網絡遊戲,打鬥劈殺,不亦樂乎,種地“偷菜”,過癮時尚;“打打小麻將,吃吃麻辣燙,看看‘歪’錄像”,已成為老少皆知的順口溜;一些電視節目、音像製品粗製濫造,甚至在“性、腥、星”的泥潭中躑躅不前;而目前流行的手機網上衝浪,鏈接的多是一些色情網站,低俗淫穢,不堪入目;在文化設施極為缺乏的農村,不但麻將成風,而且農民自發集資建廟宇的多,趕廟會的多,算命的多,燒香磕頭、求神拜佛的多,封建迷信死灰複燃。這類休閑披上文化的外衣卻完全沒有文化的品位,純粹是一種被毒化的休閑文化!文化設施的提供者以追求純粹商業利益為目的,處於此種休閑文化浸泡中的人們失卻的是精神,迷失的是自我,文化的內向度急劇萎縮致使精神弱化矮化問題十分突出。以時下瘋狂的網絡“偷菜”而言,截至2009年12月,“開心農場”用戶已過億,活躍玩家已近2000萬人。在虛擬的網絡中過一把耕種收獲之癮本無可厚非,但農場經營之道好像並不在“種”而在“偷”,植物成熟時,所有玩家展開收獲、偷取的戰鬥,“偷菜了嗎”成為時尚的問候語,一些人甚至以植物的成熟時間來安排自己每天的飲食起居、工作學習,為的就是將朋友的菜地一網打盡。程序設計高手們紛紛為各個“偷菜”遊戲開發了外掛軟件,並定期檢測功能、發布更新程序,每次軟件更新都會吸引人們爭相下載使用。目前,遊戲的開發者稍微修改了一下遊戲規則,“偷菜”搖身一變為“摘菜”,但玩法沒有任何改變,這實際上和孔乙己偷書不算偷一樣滑稽可笑。在虛擬的網絡生活中,種地或許能積累財富,在一定程度上能滿足人們的虛榮的心,“偷菜”或許是一種宣瀉,能夠讓玩家日常生活中的壓力得到些許釋放。然而,愈演愈烈的“偷菜”狂潮,越陷越深的“偷菜”泥潭不僅擾亂了一些人的休閑和工作的陣腳,而且容易讓深陷其中的人們產生錯誤的價值觀,模糊虛擬與現實生活的界限,最終導致道德失範、價值淪喪。總之,被“毒化”的文化腐蝕人的心靈,破壞家庭的和諧,影響社會的安定。
(二)休閑淡化“文化”,休閑文化被“俗化”
“俗化”的休閑文化是物化和符號化的文化。遊蕩在城市叢林中的現代人,樂於從符號消費中獲得身份認同,求得心理平等,藉消費達到拯救“幸福”的目的。當前,這種符號化的消費方式波及了休閑文化領域。一方麵,即使是一些免費的博物館、紀念館也往往門可羅雀,讀書、看報成為難得光顧的領域。以讀書為例,如前所述,弱勢群體因為經濟的原因買不起書,當然他們也很少有節衣縮食買書的願望,一年下來,花在書報上的開支微乎其微;先富起來的人群偶爾也會光顧報攤書店,抑或在網上淘一些自己喜歡的書籍,但此項支出占總支出的比重仍然十分有限。據中國出版科學研究所公布的第6次全國國民閱讀調查結果顯示,中國人2008年平均每人讀書不足5本,隻有4.72本,這與以色列人每人每年讀書64本,俄羅斯人的55本,美國人的50本相距甚遠。2010年4月19日發布的第7次國民閱讀調查結果顯示,2009年我國18~70周歲識字國民人均每天讀報時長為21.02分鍾,人均每天讀書時間為14.70分鍾,人均每天讀雜誌時長為15.40分鍾,人均每天上網時長為34.09分鍾,人均通過手機閱讀的時長為6.06分鍾,閱讀時間占閑暇時間的比重不高。另一方麵,人們熱衷於泡吧、蹦迪、洗腳、按摩、K歌、搶花邊新聞、看肥皂劇、參加選美比賽、明星演唱會、歌舞會、看時裝表演。在這個追逐感官體驗的時代,後者代表的是新潮,前者卻被一些人誤認為是土冒,內在美、含蓄美的休閑文化都成為邊緣或明日黃花,而為一種叫“媚俗”的東西所取代。以當前引領電視娛樂時尚的“超女”、“快女”現象而言,參與者之多、影響之廣,讓人始料未及。2009年春節聯歡晚會,小沈陽男扮女裝,扭捏作態,卻摘得春晚的人氣王……誠然,休閑本是以欣然之態做心愛之事,因此,在娛樂中放鬆繃緊的神筋、緩解勞頓的身心是休閑的題中應有之意。然而,如果休閑中隻惦記著娛樂,甚至將休閑文化等同於娛樂文化卻是一種可怕的信號。更為可怕的是,當今的娛樂鍾愛另類與離譜,樂過之後,心中一無所有。由於文化內涵的缺失,有學者直指這種娛樂為“愚樂”,在彰顯了經濟效益的同時,卻扭曲和製約了人民群眾文化品位不斷提升的休閑需要。
(三)休閑中“民族文化”缺位,休閑文化被“西化”
當今時代,經濟全球化加速發展,休閑文化也成為人類交往與溝通的重要領域,在世界範圍的交流與碰撞中獲得發展與創新。然而,全球性的文化交流也使我們的民族休閑文化麵臨著被同化的威脅,麵對外來的蹦極、漂流、K歌、打高爾夫球等休閑文化的衝擊,中國傳統的戲曲、品茗鬥棋、吟詩作畫、舞龍賽舟等休閑文化正逐漸失去吸引力。如今,年輕人不知道重陽節仿佛不足為奇,但如果不知道情人節、聖誕節、愚人節卻一定會被認為落伍了。誠然,休閑生活方式的變遷本無可厚非,西方文化中本來也不乏文明的生活方式,但是,複雜的國際環境使休閑生活夾雜著文化擴張和政治顛覆的野心。西方國家在引領和操縱著世界休閑潮流的同時,大肆地宣揚、推銷其倫理觀念、價值取向和政治主張,對我國的核心價值體係構成衝擊。美國前總統小布什在呼籲給中國永久性正常貿易待遇時曾指出:“自由的貿易必然帶來自由的行為,自由的行為必然帶來民主的希望。”前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顧問布熱津斯基在《大失控與大混亂》的文章中指出“增強美國文化作為世界各國‘榜樣’的文化和意識形態力量,是美國維持其霸權地位所必須實施的戰略”,文化標榜稱霸全球的野心在此暴露無遺。2004年,美國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院長約瑟夫?奈在《軟實力——世界政治製勝之道》一書中明確指出:軟實力的三種主要資源為文化、政治價值觀及外交政策。與政治價值觀和外交政策相比,文化作為國家的軟實力,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冷戰結束後,文化成為西方國家穿越社會主義屏障的重要滲透工具。如今,軟實力的爭奪自然不會放過休閑文化領域,西方國家的這種“民主的希望”已向休閑文化領域全麵嫁接,美國的好萊塢影視大片被稱為“鐵盒裏的大使”,從中國賺走大量貨幣的同時,正將西方社會的生活方式、價值理念、政治意識推向中國的千家萬戶,而這種滲透在休閑生活方式中的文化影響是潛移默化的,就像冷水煮青蛙一樣溫和、無形,卻可以對我國的傳統文化構成威脅,以致引起不可忽略的生活形態和價值觀的裂變。盡管我們不能為了抵製外來休閑文化的影響而放慢對外開放的步伐,但應該對西方休閑文化強大的滲透力和影響力進行冷靜反思。
(四)休閑摒棄“文化”,休閑文化被“虛化”
在現實生活中,一些人的休閑往往是消極被動的,閑暇生活無目標,“三閑”(閑呆、閑聊、閑逛)成了休閑生活的主題,休閑等同於休息、聊天、吃吃喝喝。通過前麵一節的分析,我們能發現弱勢群體的閑暇生活中“三閑”現象明顯,然而,這種被“虛化”的休閑文化在強勢的有閑群體中也大有人在,甚至有人形容:“國人的周末睡呆了!”睡個懶覺,起來後收拾收拾屋子,中午去父母家或外麵吃頓飯,回家繼續睡覺,吃完晚飯後看看電視,周末的一天就這樣過去了,這便是都市很多年青白領的休閑生活。這種休閑生活真是“閑得無聊”,休閑在此沒有了文化的追求而完全成為了一種精神空虛的“打發日子”。
三、休閑文化發展概略
“毒化”、“俗化”、“西化”和“虛化”的休閑文化既不符合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發展要求,更有違馬克思倡導休閑文化以實現人的全麵發展這一文化本真。黨的十七大報告指出,“要堅持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前進方向,興起社會主義文化建設新高潮,激發全民族文化創造活力,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使人民基本文化權益得到更好保障,使社會文化生活更加豐富多彩,使人民精神風貌更加昂揚向上。”休閑文化作為文化建設的重要領域,必須以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為指導,以提高人們的生活質量、精神境界、道德情操為目的,引導大眾選擇健康高尚、注重品質的休閑方式,提升休閑文化品位,在文化的內化與外化中實現社會和諧與人的全麵發展。
(一)加強休閑教育和休閑文化製度建設,培養大眾的休閑技能與休閑文化品質
盡管在詞源意義上看,休閑與教育有著不解的淵源,休閑本身內蘊一定的教育功能,但積極合理的休閑生活仍然需要通過後天的教化才能獲得。康德(kant)認為:教育以人類個體的未完成狀態為起點,以人的向善傾向和人類已有的發展狀態為依托,以人性的完善為終點。教育是一個引導人自我完善、人性豐滿的過程。“人隻有依靠教育才能成為人。人完全是教育的結果。”美國教育家杜威指出:“教育即生長”,教育的過程是人成為人的過程。休閑教育當然也不例外,它幫助人們健康愉快地度過閑暇時光,其本質直接指向人的全麵自由發展。一般而言,休閑教育分為三種類型:休閑理論與研究教育,主要培養休閑理論、休閑規劃等方麵的研究型人員;休閑管理及服務教育,主要培養休閑管理和服務的從業人員,是一種職業教育;休閑技能與品德教育,主要引導大眾文明、健康、愉快地體驗和享受休閑,是一種大眾休閑教育。於光遠老先生早在1994年就提出:“玩是人類基本需要之一,要玩得有文化,要有玩的文化,要研究玩的學術,要掌握玩的技術,要發展玩的藝術。”這實際上是對休閑製度和休閑教育的呼籲,以研究玩的學術的休閑理論教育,促進休閑管理與服務教育,發展休閑活動教育。加強休閑教育是對休閑權利的進一步確認,休閑教育的落腳點應是大眾休閑教育,研究馬克思的休閑觀,最終是為了引導大眾科學合理地安排閑暇時間、享受休閑生活、領悟生命的真諦,實現人的全麵發展。
20世紀50年代以來,休閑學或休閑研究在西方發達國家已先後走進高校校園,休閑教育逐漸普及,在東亞和東南亞地區,休閑教育也比較發達,我國港澳台地區幾乎所有高校都開設了休閑研究專業。最近幾年,休閑教育在我國內地高等教育中逐漸出現,如2002年華南師範大學體育學院首次創辦了休閑與運動係。同年,北京聯合大學旅遊學院設立休閑管理係,中山大學旅遊學院成立了旅遊與休閑學係,北京體育大學於2003年開設休閑體育專業,2004年四川師範大學曆史旅遊學院給研究生們開了休閑學課程,東北財經大學旅遊與酒店管理學院成立了休閑研究所,山東大學威海分校也成立了休閑研究所,其他高校的體育、旅遊、酒店等專業對休閑教育都有不同程度的引入與重視。2006年,蘇州大學對新生進行休閑教育,鼓勵和引導學生正確對待閑暇時光,2007年國內第一個休閑學博士點在浙江大學設立。休閑教育開始進入高校課堂,這是值得欣慰和慶賀之事,畢竟它開啟了一個全新的教育領域。然而,綜觀上述休閑教育的對象與形式,我們不難發現,我國目前的休閑教育尚處於休閑理論研究與休閑職業教育階段。也就是說,休閑教育主要不是告訴人們如何休閑,而是著眼於如何搞好休閑服務,開發休閑市場,普通大眾即使是廣大大學生仍徘徊在休閑教育的門檻之外。缺乏休閑教育的大眾麵對日益增多的閑暇時間不知所措,休閑行為失範也就在所難免。下麵,我將聚焦於大眾休閑教育領域,雖然我們還處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公民的休閑權還沒能得到全麵落實,但是,大眾化休閑是我們追求的目標,休閑的大眾化也在逐步變為現實,麵向社會大眾的休閑教育應貫穿於人的一生,成為個體生命的重要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