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就此結束了麼?不,還沒有,老英雄雖然倒下了,新的英雄卻又站了起來!雖然唐朝在安西,北庭已經沒有可能再有作為,但是對於漢人占大多數的河西走廊唐朝依然擁有很深厚的群眾基礎。
在河西走廊這塊有個叫沙洲(敦煌)的地方,在永泰二年(公元766年)以後,河西走廊的的各個要塞和城市都在孤立無援的境地下為吐蕃人一一擊破以後,沙洲就成了唐軍在河西走廊的最後一個據點。從大曆五年(公元770年)開始,沙洲開始受到吐蕃人的圍攻,沙洲守軍知道沒有任何的援軍,也知道能守住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們依然選擇了堅守。唐軍為了守城,守將閻朝貼出告示:“出綾一端,募麥一鬥”,征集糧草。就這樣沙洲人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足足堅持了十一年,直到建中二年(公元781年)才因為彈盡糧絕不得不出降。即便是這樣,在投降之前閻朝仍與吐蕃主將綺心兒相約,不要讓沙洲城民眾流離失所。由於得到了吐蕃人的許諾,從而使得沙洲的漢族民眾,尤其是一些大族如李氏,索氏,張氏等得以繼續留在沙洲城中,這些大族都在後來的張義潮沙洲起義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沙洲的頑強防守導致失陷之後,沙洲城中的民眾受到了吐蕃人的殘酷報複和壓迫。沙洲城破後,“丁狀者淪為奴婢,種田放牧,贏老者鹹殺之,或斷手鑿目,棄之而去”。不僅僅是沙洲城,整個河西隴右的人民均在吐蕃非人的暴政之下掙紮在死亡線上,德宗建中元年(公元708年),太常少卿韋倫奉命出使吐蕃,返回時路過河隴地區,親眼見到當時人民的痛苦生活。“初,吐蕃既得河、湟之地,土宇日廣,守兵勞弊,以國家始因用胡為邊將而致禍,故得河隴之士約五十萬人,以為非族類也,無賢愚,莫敢任者,悉以為婢仆,故其人苦之。及見倫歸國,皆毛裘蓬首,窺覷牆隙,或搥心隕泣,或東向拜舞,及密通章疏,言蕃之虛實,望王師之至若歲焉。”吐蕃將占領區內的人民視若賤民,予以殘酷的壓榨和剝削,所以當地人民無時不刻的盼望中央政府能夠救人民於水火。吐蕃人規定,在河西諸城生活的漢人,走在大街上必須彎腰低頭,不得直視吐蕃人,民族壓迫由此可見一斑,這樣的民族壓迫自然會激起強烈的民族反抗,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吐蕃當時的軍事實力雖然也能稱得上帝國,可是畢竟文化底蘊和政治製度等等與唐帝國和阿拉伯帝國相差甚遠,“馬上可定國,豈能馬上治國?”所以吐蕃雖然也控製了西域不少年,但是對西域的影響卻遠遠不如唐帝國和阿拉伯帝國。沙洲人民在深重的民族壓迫之下自然與吐蕃離心離德,在開成年間(公元836年),有一支唐朝的使團出使西域,途徑甘、涼、瓜、沙諸州,當地民眾都夾道相迎,泣曰:“皇帝猶念陷蕃生靈否?”這時候河西以及西域淪陷已有數代,但當地民眾仍然視自己是中國子民,念念不忘唐朝,這正是張義潮後來沙洲起義的民眾基礎。
這樣殘酷的統治之下,人民必然會起來反抗。吐蕃剛剛占領沙洲不久,驛戶汜國忠等就舉行了一次起義。起義者奪取了戰馬鎧甲,迫使吐蕃貴族縱火燒屋,“伏劍自栽,投入火中,化為灰燼。”起義者在三夜之間就越過了從酒泉到敦煌之間的重重關卡要塞,使得“東道烽煙,煙塵莫知”,“蕃官慢防,不虞禍至,人力散亂,難於力爭。”與此同時,沙洲玉關驛戶張清也同時發動起義,與之相呼應。他們的起義雖然沒能推翻吐蕃人在河西隴右的統治,但是已經為河西隴右的人民做出了一個榜樣,為後來的成功打下了基礎。
在這樣的大背景之下,我上文提到過的西域英豪張義潮終於橫空出世。張義潮,一作張議潮,《唐書》和《通鑒》均稱之為張義潮,但從今天出土的敦煌文物上來看,又作張議潮,一個比較大的可能行是張義潮後來入朝此後改了名字,所以出現了這兩種不同的稱法,本文中取張義潮一說。張義潮的出生年月,根據《通鑒》和《張淮深碑》的記載:張義潮卒與鹹通十三年(公元872年),時74歲。這樣,根據當時年齡的普遍計算法,張義潮應該出生於貞元十五年(公元799年)前後。張義潮出生於今沙洲敦煌縣神沙鄉。這一點,已經通過敦煌的考古發現而得到了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