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靜如水,一個嬌小的身影獨自佇立在庭院中,沐浴在皎潔的月華中,彷如自林間步出的精靈。
抬頭仰望著夜幕中的一彎新月,易君心輕輕歎了一口氣。
沒想到這次自己會被來勢洶洶的病魔打倒,明明沒有多少時間了,這一次病倒卻給許多人添麻煩,而且鑄造鐵那邊——
一雙強健的臂膀自她的身後悄悄還上來,將她的身子納入溫暖的胸懷中。
“夜涼,不睡覺出來幹什麼?”
低沉的聲音裏有絲惱怒,卻不難聽出更多的心疼和寵溺。
易君心回頭仰望,雙眼望進那幽深如黑潭的雙眸。
“對不起。”
“不需道歉。”
“嗯。”
“別再讓我擔心。”
“嗯。”
“回去吧。”
“嗯。”
易君心溫順地隨著哈納斯回到寢宮裏,躺在哈納斯的懷中,閉上雙眼的瞬間,她心裏想著一定要盡快,在敵人還沒察覺到之前——
天空陰雲密布,仿佛暴雨欲來。
易君心倚在窗戶邊,遠眺著即將變天的天空,暗自歎口氣。
她差點忘記了,如今瑪雅進入了雨季,豐沛的雨水澆灌著大地,也是農民們耕作的時節。
這雨來的真不是時候,不知道鐵有沒有鑄造出成品來。
易君心有些發呆,淅淅瀝瀝的雨絲從灰暗的天空中飄落,夾雜著吹拂而過的風。不少雨絲飄進來,濡濕著易君心的臉龐,或鑽進她的衣襟中。
微微的涼意,使她不自覺拉緊衣襟。易君心離開窗戶邊,環顧著空無一人的室內,想起哈納斯一大早就不知道哪裏去了。
他叫她不要亂跑,自己帶著傷卻亂走。
易君心不滿地哼著,決定等哈納斯回來要好好罵罵他。
就在易君心有些憤憤不平的,一個侍衛從宮室外進來,他走到易君心的麵前單膝跪下,說:“啟稟科潘王妃,巫醫求見。”
“巫醫?”易君心有些愕然,巫醫這個時候來見她做什麼,難道她的並還沒好嗎?可是她並不覺得還有哪裏不舒服。
“讓他進來吧。”
“是。”
易君心剛在凳子上坐下,隨著一聲侍衛的呼喚,一個人從門外走進來。
看到來人,易君心愣了一下。
“卡克爾?”
卡克爾佇立在室內的正中,目光柔和地望著氣色不錯的易君心。
“卡克爾參見科潘王妃。”卡克爾單膝跪下。
“免禮。”易君心柔和地說道,她聽哈納斯說了,是卡克爾和艾娜的藥治好了她的病。
“卡克爾,我一直想和你們道謝,卻沒機會呢。”看到卡克爾站起身,易君心笑著說道。
卡克爾微微一笑,說:“王妃客氣了,現在王妃還有哪裏覺得不舒服嗎?”
易君心搖搖頭,說:“謝謝關心,沒事了。”
談話陷入靜默,空氣中仿佛有著那麼一絲尷尬。易君心看著卡克爾,哈納斯不在,她單獨接見卡克爾實屬不妥。
“卡克爾,還有事嗎?如果沒事的話我想休息了。”易君心淡淡地說道。
卡克爾眸光裏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最終也隻是輕聲應道:“是。”
他慢慢退出易君心的寢宮,走在漫天飄飛的雨絲中,卡克爾仰頭望著從天空中垂落而下的雨簾,臉上浮起一絲苦笑。
已經不能再像朋友交談了,身份的差距是無法逾越的鴻溝吧。
地麵上由於雨水的潤澤不再悶熱,而在城內的地下,高溫依舊。
哈納斯站在易君心曾經坐過的地方,他炯炯有神的黑眸盯著桌邊上散亂放著的各種易君心寫下的配方,而在旁邊的地上則堆著一堆失敗的成品。
哈納斯彎腰從地上拿起一把鑄造出來的刀,刀鋒太厚,刀刃黑不溜秋的。哈納斯眯了一下眼睛,突然手握著刀向堅硬的石桌上砍去。
“砰”地一聲,巨大的聲音響起。桌子紋絲不動,厚厚的刀刃被砍了一個缺口。
哈納斯放下這個廢鐵,再拿起一個刀刃很薄的刀,如法炮製地往石桌上一砍,這下這把刀斷成了兩半。
哈納斯眉毛一挑,他扔下手中的廢鐵,坐在易君心坐過的石凳上,手執起桌上的筆,下筆如飛。在原來易君心寫到的皮草上,改了幾處地方。
阿茲卡默默站在哈納斯的身邊,雖然眼睛裏閃過一絲訝異,但是他什麼話也沒說。
放下筆,哈納斯抬頭看了阿茲卡一眼,將手中寫好的東西遞給他。
“讓他們停下來,照著這個重新鑄造一個成品。”哈納斯說道。
“現在?”
“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