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稿出來後，在律師和警察的指點下，又修改增加了三次，最後終獲通過。接下去的審訊，亞斯都配合良好，主動認罪。長時期的審訊，使他身心疲乏，精神差點真的崩潰。他想的就是要在真正的崩潰之前，結束這一切，槍斃也好，無期也好，都比沒日沒夜地、強光射眼地、無休止地逼你講故事要好。
交代以後，亞斯在看守所安心地等法院的審判。
死刑……
83
"砰！"一聲槍響，亞斯的腦袋炸開一朵鮮豔的紅花，刹那間他的心中充滿了幸福的快感。
他徐徐倒地，"砰！砰！砰！"的槍聲卻沒有停。他奇怪：我正在死去，槍聲卻怎麼不停。
槍聲"砰！砰！砰！"繼續響著，直到最後變成了"轟"的一聲巨響，像是天外傳來雷鳴，但似乎又不是雷鳴，似乎是門被撞開的聲音。
"你怎麼回事？門反鎖著，一個人在裏麵大喊大叫？"
唐娜。
是唐娜在說話。亞斯動了動眼睛，努力把它們睜開。朦朧中，他看到唐娜伏在自己身旁，身上飄來NO.5的芬芳。此刻，像有一顆炸彈在他心中炸響，炸得他騰空而起。"啊-"亞斯大聲叫囂起來。唐娜看著他，眼神急迫而哀傷。
"我活著嗎？"他瞪著眼問她。
"啊？"
"我活著嗎？啊？"
"……"
"我是不是活著？"
"你怎麼回事！"
"我沒有被抓去槍斃嗎？"
"喂！你瘋了！"
"我沒有被槍斃？還活著？"他跳起來，四周細看，發現這在唐娜的別墅裏。
他忙不迭地舞著雙手，大聲講述："一個劊子手，手拿著大砍刀，向我的脖子砍，砰-的一聲，人頭就落地了！是我的人頭！馬上，有人跑過來，拿根麻繩，不，稻草繩，把我的人頭捆紮好，綁在一根長長的竹竿上，又把竹竿豎在一輛大卡車上，大聲喊著：梟首示眾了！梟首示眾了！腦袋就這樣去了。剩下的身體，被送一家醫院，穿白大褂的醫生打扮的人，拿著閃亮的刀子，一切插進我的後脖，順著脊背割出一道縫，然後用兩隻粗大的手，把我的皮膚向兩側撕裂！一下、一下、一下，直到把皮膚全部剝下。剝下後，他們又在我的皮膚裏填上草，縫起來。我就變成了人皮草袋，被送到博物館。上麵掛塊牌子，寫著：一個時代的幻象。"
"哇嗚-"唐娜一口吐了出來。
亞斯哈哈一笑，站到房間中央，擺開架勢，就像一個搖滾歌手似的唱將起來-
我不要在這人間了，黑漆漆的人間
我想我還是到地獄去，我想地獄總比這兒要明亮些
我想苦難就是我的家、醜惡就是我成長的地方
啊，我就是這麼個人─
黑是我的左眼，暗是我的右眼，火山是我的鼻子
火葬場是我的嘴。我的頭發是刀劍，我的耳朵是大炮
道路是我的脖子，毒蛇是我的手臂
我的雙腿是兩條惡龍，戲玩著中間一種罪惡
你想殺死我嗎？來吧，狠狠扼我的脖子
扼我的脖子吧！扼那條道路
請扼殺我，請扼殺這世界唯一的出路
不敢動手？！
唐娜奔出去，衝向洗手間，狂吐一氣，回來後，發現亞斯正衝出門去。她忙追上去，抓住他："你現在不要走！你的病還很嚴重呢！"
"病？什麼病？"亞斯驚道。
"現在不要走啦！"
"我得回海杭，我要看看怎麼回事，我要去照看我的公司。"
"什麼？回哪？"唐娜一副反應不過來的樣子。
"海杭啊！我什麼時候在這裏的？什麼時候到杭州的？又怎麼躺在你的客房裏？"
"上、海杭？"
"是，怎麼了？"
"你是說海杭？不是上海？不是杭州？不是餘杭？不是餘姚？是海杭？"
"當然！我的事業在那裏嘛！"
"你的事業？"
"天，你不知道嗎？我已有20多億的資產了！是福布斯富豪啊。我在海杭已經開發了上萬畝的地，上千萬的建築。你跟我去看看吧。對了，你們天府不也去了嗎？"
"天！"唐娜舉起雙手，插進自己的頭發，把頭往後仰，"你真的是瘋了。海杭！天，海杭。"她念叨了一會兒，衝上樓去，拿出一張地圖。"你告訴我，海杭在哪？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