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第三次了,賀極從一片冷汗中醒來,與凡人所猜測不同的是,即便是神仙也是需要睡覺的,隻是他們對睡覺的需求不似凡人那麼頻繁,但是打坐永遠都代替不了睡覺,隻有睡覺人們的精神才會恢複。
從床上坐起來,賀極拿出手帕擦掉了額頭上的冷汗,自從回到仙界,繁重的事物重新壓到了他的身上,而難得的閑暇時間他又總是被夢境所困擾。
夢境的感覺太過真實,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頻繁的夢見那一棵樹和那一個人,賀極甚至從來沒有看清楚過夢裏的白衣人的長相,但是整個夢境裏都彌漫著濃烈的悲傷,有水滴的聲音做背景,賀極不明白的是自己為什麼能夠明白,出現在夢境裏的水滴並不是尋常的水滴,而是……某一個人的眼淚。
賀極站了起來,重整衣冠,在夢裏看到的一切都被他拋到了腦後,盡管那裏麵蘊含的悲傷幾乎要將他早已失去諸多感情的心髒觸碰得發痛,但選擇了純仙之路的他,必須斬斷那些感情——太上忘情,無我無他。
隨著賀極回歸仙界,居住在仙界裏的眾位仙人開始忙碌了起來,一般來說,在這個幾乎與天同壽的世界,仙人們的壽命幾乎是不可能終結的,他們受到天道的厚愛,有著凡人所沒有的力量和時間,如果沒有什麼意外,他們可以一直活下去,隻要他們呆在自己的家園。
但是現在,擺在他們麵前的事實卻是他們的家園遭遇了危機,有人盯上了他們的家園,沒有家園的仙人將失去自己的能力,失去時間,最終變成了一個凡人,腐朽死亡。
這是幾乎所有的仙人都沒有辦法接受的,仙界就是他們的一切,他們從這裏誕生,這裏孕育出的仙氣對他們來說比世界上的任何東西都珍貴,他們無法想象失去自己家園的日子。
要麼守護,要麼毀滅。
然而,在暗處,有人給出了另外一個答案——超越。
超越,多美好的詞語,連賀極都忍不住心動。
握著手裏的紙張,賀極的臉上露出一個苦笑,不再受仙界界限的製約,不再受仙氣的製約,哪個仙人聽了不會心動?
可是經過萬年曆練的賀極明白,世界上不會有真正免費的午餐。
凡事都有必須付出的代價,畫出的餅再大再好始終不能吃,有的食物看似美味在它的下麵也許就是萬丈深淵。
賀極沒有辦法控製人心,更沒有辦法洗滌思想。
他不是魔,他也不願意那麼做。
管控人心,管控思想,把人當做傀儡和附庸,高高在上的編織著可怕的謊言,製造出一隻無知的隊伍,這是最可怕的事情,這甚至可能讓整個仙界毀滅。
仙界不需要高高在上的王者發號施令,也不需要奴顏婢膝的仆人去服從命令,這不是賀極當初承擔了仙君這一個職責的初衷。
賀極願意聽到不同的聲音,他願意看到跳躍的思想,他能容許別人的質疑,但是他不會容忍仙人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
長衍和紅琴一左一右的站在大殿前,他們後麵還有幾個零散的仙人,在他們的臉上都是和賀極一樣凝重的臉色,而這幾個零散的仙人都受了傷,衣袖上還沾染著血跡,顯然才剛剛經曆了一番惡鬥。
“我才剛剛當上仙君的時候,就有人忙著離開仙界。”賀極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手裏的紙張被他折好了放到袖子裏:“那時候他們是怎麼說的?”
想起賀極剛剛當上仙君的那一段日子,幾位仙人都不由得變了臉色,那是一段動蕩的時光,仙君奪位已經結束,然而沒有等賀極站穩腳跟,仙界裏的幾股勢力就跳了出來,一麵叫囂著賀極不配做仙君一麵準備著叛逃仙界。
剛剛開始的時候,初上位的賀極對他們一再容忍,這沒有使得他們退下,反而更加的肆無忌憚的詆毀賀極的名譽,在仙界製造著混亂和襲擊,企圖策反更多的仙人,那段時間的仙界烏煙瘴氣,不少中立者甚至都開始懷疑賀極到底有沒有能力。
一忍再忍的賀極沒有換回他們的回心轉意,被逼迫到邊緣的賀極最終使出了雷霆手段,以極快的速度逮住了其中一些勢力的頭領,直接用實力將那些組織擊垮,而剩下其他勢力也因為這樣徹底叛逃仙界失去了蹤影。
然而雷霆的手段沒有讓賀極贏得民心,他太強大了,強大到讓人害怕,那段時間的賀極隻覺得十分的難熬,脾氣一日比一日暴躁,但好在還有理智,苦苦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從頭開始整頓仙界,一點點的樹立自己的威信,直到很多年以後,賀極才算是收複了整個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