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今日身著一襲紫紅色的衣袍,發髻梳理得完美,妝容描畫得精致,細長的柳眉微蹙,略略斜飛的眼角輕斂,淚水浸濕長長的睫毛,看來分外淒楚動人。
她一見到龍榻上躺著的麵容蒼白無血色的尚流雲澈,立時便撲上前,趴在他的身上悲慟哭泣,瘦削的肩膀劇烈顫抖著。
珍妃、德妃以及喜妃三人皆在尚流雲澈的榻前站成一排,珍妃德妃扯著精美絹帕哭得好不傷心。喜妃怔怔地凝望著尚流雲澈那憔悴的蒼白容顏,心裏有些堵悶,有些苦澀,再一回神時,便覺臉上不知何時滾落兩行濕漉,抬起手背擦拭那溫熱液體,卻是愈擦愈多。
看他那氣色怕是熬不過今晚了吧,今早的偶感氣色良好想來也是回光返照。誠實說,她很喜歡尚流雲澈,皇後姐姐也似是有意為她創造機會,但自那****在禦書房內頻頻犯錯之後,她便仔細檢視了自己的心情,或許她對尚流雲澈的敬畏仰慕更甚喜歡。此刻見他奄奄一息之態,她覺得很難過,就跟當初她的娘親病危藥石罔效時一樣難過。
“皇上的龍體如何了?”安定王尚流隆燁麵色焦慮地望著一名老禦醫,他身後的數十名大臣也是麵色怔忡地望著老禦醫。
老禦醫緩緩搖頭,臉上盡是凝重之色。
“是嗎?”尚流隆燁不由地攥握住雙拳,臉上現出悲傷之色,閉目,再睜開,眸中精芒劃過,“不能就此罷手,你們,想辦法救活皇上!”
“遵,遵命!”禦醫們皆苦著臉色,圍在一起商量著最佳醫治對策。
“兒啊,你可一定得挺下去啊,你可不能像你父王那般丟下母後啊……”
處在昏迷中的尚流雲澈神識漸漸回籠,耳邊聽到太後的哭喊聲,心中並無觸動,慢慢睜開雙目,瞳眸依舊清澈寧靜,全無將死之人的渾濁暈散。他的嘴唇動了動……
“皇上,兒啊,你想說什麼?”太後含著淚,急切地望著他。
似櫻花風幹了水分,蒼白席卷了淡粉,那如薄翅般脆弱的兩片唇,再次抖索了兩下……
立在一旁的石溪立時便從尚流雲澈的唇形中解讀了他的意思,急忙走上前,將耳朵貼近他的唇畔。
“旨……”一字艱難吐出,呼氣幾無。
“明白,奴才這就去辦!”石溪的臉色分外凝重,雙手探向尚流雲澈頭下枕著的龍紋錦枕,並在眾人的驚奇神色下摸出一卷明黃卷軸。
石溪站在龍榻前,身姿端正挺立,神色莊嚴肅穆,挨個掃視過眾人那神情不一的臉孔,“唰啦”一下展開,那卷軸正對著眾人的一麵之上赫然印著“聖旨”二字,眾人見之,立時便垂首跪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自知身體日漸虛弱,恐不日便會尋先帝而去。朕誕生在世雖隻十六載,但承澤太後生養之恩,朕便是在九泉之下也自當感激在心,世世不忘。”
石溪念至此,太後心湖動蕩澎湃,愈發哭得悲戚厲害。
“朕之三位宮妃,年幼便隨侍在朕的身邊,卻因朕身有恙而未能獲得寵幸,致使膝下無子嗣誕出。他日朕駕崩離世,便免去三位宮妃的妃號。珍妃、德妃品貌傑出,蕙質蘭心,可由太後認作義女,封為靈珍郡主、靈德郡主,留居宮中,望太後費心替其覓得良緣,使其重得姻緣幸福。喜妃乃楚大將軍之女,性格豪爽,舞藝超群,廢除妃號,封為靈喜郡主,可出宮回將軍府,此後姻緣婚嫁皆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