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後,淩非以在家養傷為由,未曾上朝。鳳嘉蘊親向鳳淮帝上書,以鎮南王府名義請求將鳳瀾下嫁鎮南王世子鳳如玉,此事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還未等人出聲反對,一向極少說話的鄴少桓行禮道,“臣是個粗人,隻懂理為皇上帶兵打仗,這些情愛的,臣也不懂。但臣曾聽說,小世子在皇上麵前曾言,天若有情天亦老。臣不比徐閣老懂得詩文,但老臣想世子能說出這般話,對瀾王和淩譽的感情自然已超過男女界限,世子選擇如此艱難的一條情愛之路,其勇氣為老臣所佩服,其膽色為老臣所不及。吾皇萬歲,今日老臣抖膽,請聖上允了世子的親事吧。”鄴少桓帶頭跪在了地上,叩首道。
鄴少桓一席惡心的話,直聽得鳳嘉蘊渾身發麻,雖知鄴少桓一向如此,但唉,真不知那小子給了他什麼好處,讓鄴少桓能為他盡力到如此地步。
鄴府手握重兵,曆來為皇室所器重,鄴少桓這一跪,林林總總的朝中官員也跟著跪了一大半。鳳嘉蘊躬身道,“非兒為臣弟親選的世子,還請皇兄破例成全非兒和瀾兒。”
鳳嘉蘊這一票無疑定了大局,朝中官員還沒有這麼不長眼敢說個不字的,就是徐閣老本人也隻能低首禁聲。
“哈哈哈……”鳳淮帝大笑,攙起地上的鄴少桓,朗聲道,“我鳳淮建國以來,民風甚是開放,這本就是喜事一樁。既然愛卿們都沒意見,朕就準了。下月初一就是好日子,這是我鳳淮第一樁男子與男子成婚的喜事,瀾兒又是我引以為傲的兒子,非兒淩譽也是人中龍鳳,這親事,朕親自為他們主持!”
“臣弟代非兒謝過皇兄。”
在這關鍵時期,時間永遠是匆忙而寶貴的。
淩譽照例去了淩家的鋪子,處理那永遠處理不完的生意;鳳瀾奉旨進宮……
揉開長眉間的褶皺,鳳嘉蘊道,“都如願以償了,還不開心嗎?”
“嘉蘊覺得我應該開心嗎?”趴在花園的石桌上,淩非幽幽的笑了。
坐在淩非麵前,鳳嘉蘊笑,“非兒,做人不能太貪心。”
“嘉蘊認為我貪心嗎?”已有侍婢奉上茶點,淩非拈了塊梅花糕,淺淺的看了鳳嘉蘊一眼。
斂眉,“父母的寵愛和淩譽鳳瀾的愛,非兒,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愛是什麼呢,嘉蘊?”精致的臉上浮現絲絲的悲傷,望著鳳嘉蘊,淩非習慣性的微笑,“嘉蘊知道我是怎樣開始走路的嗎?因為我想讓父親抱抱我,可是他隻對著我說了一句話,他說‘幸虧不是個殘廢’。他討厭我的蠢笨,從不曾多看我一眼,從離風山下來,很幸運的運到了鳳瀾、鄴玄,利用皇子間的爭鬥和他們對我的愛慕,我認鄴少桓做了義父,還被皇上封了個小候爺。但我不想回淩府,我並不喜歡這個地方。可父親的五十大壽卻逼得我不得不回,回來之後,所有的人都對我很好,非常的好,就是父親母親也一樣,每個人都對我和顏悅色。父親不顧惜與淩相多年的心結,去說服的淩相拒絕鳳椋的求婚,隻因為哥哥對父親說:如果這件事做成了,我會很開心。是不是很可笑,以前我努力渴求卻得不到的東西現在卻以這種可悲的方式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沒有人知道我出世就會有記憶,裝傻充愣隻是因為我不想介入哥哥和二哥的家主之爭,有時我會想,如果當初我真的表現的天資過人是不是就可以得到父親的愛。嘉蘊,我會心狠手辣不擇手段或許隻是由於我始終都太過脆弱,這種脆弱逼得我要貪心的握住所有人對我的愛,□□也好,愛慕也罷,真心的虛假的都不要緊。沒有人關心的感覺是那麼的冰冷,我不想再嚐了。”低笑出聲,淩非望著遠處灰色的天空,聲音是無力的蒼茫,“其實這麼多年了我仍希望他能抱抱我,用父親的聲音呼喚著我的名子。可是,嘉蘊,他依舊沒有抱我,許多年前是不屑,而現在,他認為我已經不再需要了。”
撫上淩非清澈的眼睛,鳳嘉蘊憐惜的歎道,“非兒,不要哭。”
握住鳳嘉蘊的手,淩非笑,笑得淒清而幽涼,“嘉蘊,我沒有哭,隻是有些難過。淩家的私塾我從沒有去過,也沒有人教過我該如何自立於世,自始至終我都是一個人。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我靠自己費盡心機付出相對等的代價才得到的,所以嘉蘊,不要說我貪心。就是我想貪心,也沒有人願意做這虧本的生意,不是嗎?”
鳳嘉蘊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這樣的淩非,清澈的眼睛望著自己,似已把這一切的一切都看透般,淒涼飄搖的美麗。
走到淩非的麵前,憐愛的將那瘦削的身子緊緊的抱在了懷裏,心中泛起些許疼痛,“非兒,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