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聽裘致講了李叢木的事情,程歸的心裏就怪怪的。一種類似饑餓的感覺,而他的肚子原本就餓,此時兩種餓重疊在一起,讓他難過。
裘致那個混蛋,踢球那麼大力幹嘛!程歸一想到李叢木因為新傷舊傷而躺在病床上,心裏饑餓的感覺就愈加明顯。高中時,李叢木總是慫恿自己去看他踢球,然而他一次也沒去過,此時忽然特別想看到李叢木在草地上奔跑,確信他的身上沒有留下任何傷痛的痕跡。這種願望是如此強烈,讓程歸沒有心思再去想做任何事情。
在下一個路口,等紅燈的間歇,程歸編了條短信給段經理:“段總,我明天想調休,抱歉沒提前走流程,臨時有事。”
段經理很快回複過來:“沒問題,注意休息,跨年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程歸把會話轉發給會計主管,對方也沒異議。
主管和段總,都是明白人。按照經驗,他們以為程歸會因為評級鬧上一場,威脅辭職之類,沒想到這周裏不但照常工作,甚至還比以往上道,此時請一天假算什麼,少一天和少一個人,性質可完全不同。
程歸倒是沒想太多,他做事情要麼準備充分,要麼想做就做,很少有中間狀態。得到兩位領導的許可,尚心存謝意。
他之前因為周末常去項目,已經攢了十多天調休。這次正好用上一天,打算把家裏打掃一番,既然鄧壘確定要搬進去,他就要兌現去給李叢木扛行李的賭注。而且,別說是扛行李了,此時此刻,心裏被內疚占據,估計李叢木讓他做什麼他都會肯。
路過一家花店,程歸拐進去,出來時手心裏多了一盆毛茸茸的仙人球。不知道用什麼迎接李叢木合適,但程歸覺得,在屋子裏擺上一棵仙人球總不會錯的。
回到家中,程歸到鄧壘的房間看了看。這幾天,鄧壘女友大概在白天裏有來過,收走了原本占據各個角落的高跟鞋,一起消失的還有加濕器、熊布偶等等物件。現在,屋子裏剩下的東西都是男人用的。程歸就搞不懂,這兩人都合體這麼久了,搬個家還分得這麼清?
小夕出來燒水,在客廳裏問程歸:“你說,咱們要不要多收姓李的一些房租呀?”
“為什麼?”程歸從鄧壘房間走出來。
小夕表情很自然,“他的房間最大啊。如果這房子是一架飛機,他那間就是頭等艙,當然要多收點兒錢了。”
“但之前鄧壘又沒多交過?”
“所以啊,你看鄧壘都不知道珍惜。再者說了,以後他女朋友要是來過夜,又要擾了我的清修,先得到些補償總是好的嘛。”
程歸說:“你要是真想清修,就先帶著你的節目去廣電自首吧。”
小夕委屈,抱緊自己的玻璃杯,“幹嘛人身攻擊?我就提個議麼,不行就不行唄。倒是你,胳膊肘往外拐,我還以為你不想讓姓李的搬進來呢。”早知道你這麼向著他,都多餘說你命裏缺木。
程歸給小夕順毛,“李叢木過些天就去項目上常駐的,不會經常在家,所以房子還是我們用的多。”
“好啦,我就是隨口一說。誰真在乎那百八塊錢的。”小夕性子就這樣,有賬明算,從不會因為麵子情分抹不開口的。
程歸問他:“你知道鄧壘什麼時候回來搬東西不?”
“一會兒吧。”小夕淡定地戳戳手機,“今天是交租的日子,我昨天就發消息給他了,除非他想續下季。”小夕向來是持家能手,日子記得清楚,每季度提前一周左右歸集房租打給房東,順便再分攤一下水電煤。
果然,不多時,久未露麵的鄧壘就黑著臉現身了,沉默地聽小夕算了一會兒賬,打包幾件衣服就走人。臨出門時,小夕問他什麼時候搬幹淨。他說:“你管得著?我交的房租一直到月底,愛哪天搬就哪天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