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give me a sign(1 / 2)

從福裏到嘉定,如果此間的高樓大廈都變成透明的,程歸就會看到李叢木也躺在床上,麵朝著自己的方向。

他們差不多同時想起了高三那年短暫的寒假,是有多麼短啊,似乎隻有13天,春節前後各一半。然而,卻覺得每一天都過得好慢。那時,他們還住在同一座小城的兩端,卻不好意思直接打電話說想你了見個麵吧。於是就總找著機會去街上逛啊逛啊,估摸著總會在大街上碰到吧,偏偏從未遇見。

那時,程歸還以為自己是怎麼了?從未有過的快樂與苦惱。

那時,李叢木卻清晰知道,他的每一根頭發、每一顆牙齒都知道什麼才是自己想要的。

到如今,這麼多年過去,身上都不知新陳代謝了多少遍,可是,這份心情卻依舊存留在每一根頭發、每一顆牙齒之上。這讓李叢木發瘋,有時讓他有拔光所有的頭發與牙齒的衝動,想借此消滅掉自己可恥的欲望。因為這種欲望,他怕自己會把程歸帶向一個無底的深淵。

如果沒有那可恥的欲望,就不算愛了吧?是這樣嗎?

兩個人都在迷迷糊糊中睡著,各自陷入一團亂七八糟的夢境,時而緊張,時而恬淡。待到清晨,睜開眼睛,第一個闖入彼此腦海的念頭卻同樣是——他,也醒了嗎?

程歸的反應是,說不定那家夥今天就會回來。

李叢木的反應則是,靠,要瘋了。

來到寬敞明亮的售樓處,李叢木站在灑滿陽光的窗前,目光遊移在對麵一片工地之上。雖然依舊穿著挺拔的套裝,有著寬闊的肩膀,姿態卻不似往日馳騁商場般幹練。

早早來上班的幾個售樓小姐,都很有默契地靜靜待在吧台邊,握著玻璃杯,欣賞著李經理與往日不同的背影,怎麼看怎麼覺得經理是在思念著誰呢?

李叢木正在想著程歸,確切地說,是在想如何才能不想他。

在過去的二十五年人生裏,從沒有哪一件事讓李叢木如此費神、如此求而不得過。他是那麼早就明確了自己的心意,卻偏偏表露不得。曾聽人感慨過,你要是個女孩那一切就好辦了。但是,李叢木從未有過這樣的假想,因為他喜歡的就是原原本本的程歸,不需要他做一絲一毫的改變。

就是這樣盲目地愛著,又怎麼忍心去掰彎他呢?怎麼忍心破壞他本該簡單快樂的一生?

於是,攻也不成,守也不成。他身上所有的耐性幾乎都用來包裹住自己的劍鋒。性子暴戾時,他會偏激地想:你小子當初不聲不響離開我,我把仇攢著,等你哪次再犯錯,我要一起算賬把你辦了!可是,那小子偏偏學乖了。

唉。李叢木無奈地搖搖頭,在晨光中抓抓濃密的頭發。

售樓小姐們一致鑒定:經理肯定是想女朋友了。聽說健康的男人更容易在早晨動情。真是羨慕經理的女友好命呀。自己要到哪裏去找一個這麼專一又這麼爺們的男人呢?幾個妝容精致的女孩光顧著發夢,都沒注意到有客人正走進大門。

李叢木見沒有銷售員在位,醒醒神,便主動迎接上前,領人去看沙盤,很有水準地把自家項目推敲一番。之後在咖啡桌旁商談片刻,贈送畫冊與名片,才周到地把人送出大門。

人走後,李叢木看看懈怠的銷售員們,擺出老大哥的樣子告誡兄弟姐妹:“咱們是在賣5A級寫字樓,不是賣剛需盤,沒有耐性可熬不住,但熬出來一套——”適時露出個鼓舞人心的大尾巴狼笑容,“可就夠你們回家過年了。”

說完,李叢木走回辦公室,坐在電腦前挑選著從長春回小城的路線,看著地圖YY一下和程歸一起回家過年。

而此時,程歸也在看電子地圖,他乘坐會計主管的車裏來和土豪談判,但主管不認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