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黃麥黃,繡姑下床”,老輩們傳下來的話,說的是秋種夏收的緊要。以前科技不發達,生產力相對落後,老百姓沒有先進的生產工具,所以到了收秋種麥的緊要關頭,平時描紅繡花的女孩子也要上地幹活,要不的話,碰上一場暴風雨,就可能耽誤了一年的收場,那時候就是坐在田間地頭嚎啕大哭,也不能把滿地灑落的糧食再收拾起來,所以老百姓把那個時候叫做“龍口奪食”也是很有道理的。
1978年冬,小崗村18位農民以“托孤”的方式,冒險在土地承包責任書上按下了鮮紅手印,實施了土地“大包幹”。這一“按”竟成了中國農村改革的第一份宣言,它改變了中國農村發展史,開創了中國改革開放史。為了提高老百姓生產積極性,中央在“十一屆三中全會”做出了個大膽的決定,土地包幹到戶,實行生產責任製,從那以後,老百姓是著實高興了一陣子,吃上好的了,穿上好的了,家裏也有錢花了,沒有不說政策好的,但是最近幾年情況出現了轉機,隨著農業機械化進程的不斷發展,以前要幾個人做的農活,現在家裏有一個人就可以幹了,而且大家發現“土地包幹到戶”已經開始製約了農業生產,因為土地的小塊分割,使得現代化機器沒有辦法在田間大刀闊斧的操作,有時候稍不留神,或耕或收的時候就過了界,把別人的莊稼地一並操作了,很大程度上浪費了人力和資源。有人預測,用不了多少時間,為了和先進的生產力相適應,土地可能會再次合並到一起,然後,交給少數人耕作生產,至於剩餘的勞動力,完全可以分開手腳到外麵的世界去淘金。
旮旯村,目前就麵臨著這樣的窘迫,以前家家戶戶要忙上十天半月才可以結束的夏收,現在隻要一兩個人帶上自己裝糧食的口袋,坐在田間地頭,點燃一隻香煙,等著收割機劈劈啪啪的過來過去,那糧食就倒在了自己的口袋裏。有時候不要一天的時間,早上還是黃燦燦一片的麥子,到下午的時候,地麵上就露出了一片焦黃的土地了。雖然有這樣快的速度,但是旮旯村人們的觀念卻沒有變,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在外務工的,經商的,甚至大小學校也都放假了,說是幫助家裏夏收,還要回家來。
三大就回來了。
這時候,三大爹和娘已經把自己家的麥子收到了家,正攤在院子裏曬著。三大娘剛剛把地上的麥子攪了一遍,坐在院子裏的老槐樹下,當她用襖衿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的時候,猛然看見幾個月沒見的三大兒子站在自己的麵前,忙站了起來,顛了小腳跑過去,上下打量了一下三大,然後就朝著自己的裏屋大叫:“他爹,你三大回來了!”
三大叫完了“娘”的時候,看見自己的爹已經倒拖了鞋子匆匆忙忙也出來了,可是他看起來沒三大娘那樣的一驚一乍。三大再叫了“爹”的時候,已經進了娘的屋裏,用葫蘆瓢舀了半瓢水,一氣喝了,再出來坐了和爹娘說話。
看看滿院子都是麥子,三大問娘:“都收了?”
三大娘說:“都收完了,你知道的,這幾年村裏都有收割機,我和你爹昨天早上就收完了。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做些。”說著,三大娘起來就往屋裏走。
三大是個無心的人,快半年沒有回來,也不知道給爹娘帶點啥東西,月珍那裏更不用說了,自打結婚以來,三大就不知道女人喜歡什麼東西。現在看看娘去做飯了,三大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盒煙,給爹發了支,然後把煙盒放在自己和爹的之間,父子兩個就在院子裏抽了起來。
聊了會閑話,三大爹用手指了指三大和月珍住的房間,對三大小聲說:“你媳婦在家睡覺呢,你去和她說說話。”
三大想著月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感覺一回家就鑽到自己房間裏和媳婦卿卿我我的,怕爹娘笑話,就說:“有啥說的,爹,她在家沒惹你和我娘生氣吧?”
三大爹害怕三大的話叫他媳婦月珍聽見了,引起他們不和,忙小聲說:“沒有,沒有,媳婦麼,也不是你娘身上掉下的肉,能不出格的就是好媳婦了。”
正說著,三大娘出來了,對三大說:“回來吧,娘把飯做好了。”
看看三大進去了,三大爹再次把院子裏的麥子攪和了一遍,也回到屋裏去了。
三大娘做的是三大最喜歡吃的酸麵片,因為爹娘剛剛吃了早飯,所以三大娘做的不多,也就夠三大一個人吃。看著三大狼吞虎咽的樣子,三大娘感覺自己心底酸酸的,說不出來是啥滋味,就問三大:“在外苦不苦?有沒有受了別人的欺負?”
三大笑了笑,說:“沒有,說起來那活比我們在家想的要好的多,一天幹上半天的活,可是掙的錢能頂得上工程隊一天幹的活了,在那裏我們大家住在一起的,都是出門人,也不見個誰欺負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