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打獵平地驚雷、葬屍忍氣吞聲(1 / 3)

三大的媳婦月珍被找見的時候,其實是她失蹤整整半個月以後。

那一天,按節氣是個霜降,但是河東大地還是個熱蒸籠。村西頭的換新老人按捺不住心裏的憋悶,帶著他那隻禿尾巴獵狗,背上土槍,獨自到村外果樹地裏打野兔去了。

按說現在不是打兔子的時候,最好是雪一下,大地白茫茫一片,兔子覓不到食,也沒有了藏身的地方,就會在外麵野地裏逃命,所以,有經驗的獵人都是選擇這樣的時候出擊。可是去年後半年一直到今年過了春節,就沒再下過雪,到現在換新老人都憋了快一年了,所以他感覺手和腳都有些癢癢,一大早就吵鬧著叫老伴給他烙了幾個餅子,在飯桌上他狼吞虎咽地吃了兩個,又帶了兩個,把火藥和子彈都裝到了土槍裏,就出發了。

旮旯村一帶算是平川,幾乎沒有什麼溝溝坎坎,其實並不適合打獵,最起碼沒有野獸出沒,能見的也就是幾隻鬆鼠或者幾條野兔,有時候運氣好點,能碰見狐狸,但是狐狸又太狡猾,換新老人從沒打住過,往往是空歡喜一場。沒有打住過狐狸並不代表換新老人的槍法不準,從二十幾歲和村裏的一班朋友一起去打獵,到後來他開始單獨行動,他現在已經快七十歲了,他還從來沒有失過手,換新對外說的老是那樣一句話:“奶奶的,你別不相信,野兔隻要在我麵前閃個影子,就沒有它的活路!”

沒有和換新老人一起打過兔子的人聽了,都撇嘴,說:“吹牛吧?野兔那是跑得多快的東西,你能說沒有過閃失了?”換新老人就用蔑視的眼神看看對方,也不說話,雄赳赳地走了。後來說的多了,就有和換新老人一起打過野兔的站出來替他說話,有的還添油加醋地說:“這個是真的,有一次我們一起出去,明眼看見他一槍還打死過兩隻兔子。”這話是別人說的,換新老人沒有說,但是他也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所以大家都感覺一槍能打死兩隻野兔,有點不大可能。再後來有逗笑話的就問換新老人:“別是那兩隻野兔正在苟合吧?要是那的話,這兩隻野兔可是比一隻還要好打的。”說歸說,笑歸笑,大家都圖個樂嗬,但是再說換新老人是個神槍手,就沒有幾個人不相信了。

今天因為出門早,換新老人還穿了一件夾襖,可是到了村外老樹林的時候,他明顯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濕透了,就脫了夾襖,塞在褲腰裏,露出了老伴給他做的月白褂子,抗著土槍,好像抗戰時期的民兵,看起來很是精神。

可能是節令還早的緣故,或者是換新老人真的是老眼昏花了,他感覺自己已經是兩腿灌了鉛一樣地困乏了,可是不要說野兔,就是一根兔子毛也沒有看見,這叫他很是失望,因為在他有生的記憶裏,他還沒有空手而歸的先例。這時候,禿尾巴狗好像也沒了耐性,在樹叢來焦躁地轉來轉去,不像是信心十足的樣子了。換新老人從褲腰裏抽出了自己的夾襖,鋪到了地上,找了塊石頭放在頭下麵,想休息一會,在他看來,再好的獵手,槍法再準,碰不到獵物也是枉然,所以他的心情很灰暗。

忽然,剛剛閉上眼睛的換新老人聽見自己那禿尾巴狗狂吠起來,按照他對自己的狗的習性的了解,他感覺自己乏倦的身子立時活泛了起來,急忙摸上了身邊的土槍,像個小夥子一樣跳了起來,朝著狗叫的方向看。

這樣的情形要在以前,換新老人順著狗叫的方向一定會發現有一隻野兔在地下驚慌失措地逃跑,隻要自己扣動了扳機,槍一響,肯定能打中獵物。可是今天奇怪了,換新老人朝著狗叫的方向看了看,什麼也沒看見,他就收了槍,嘴裏罵著“該死的,你也和我一樣老眼昏花了”,一邊朝禿尾巴狗走去。

後來,換新老人給別人說起這個事的時候,總要多說一句:“你們知道了什麼是好狗不?就是不死板,不教條,隨著我出去不但認識野兔,還能聞到死屍的味道,這樣的狗才是好狗!”

其實那天的事情遠沒有換新老人後來給大家描述的那麼輕鬆。那天他不緊不慢地走到禿尾巴狗的跟前,看著狗在拖拽著一具女人的死屍,因為已經高度腐敗,所以那一眼他沒看出來那女人是誰,當然,他也沒再敢看第二眼,就撒了腿,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回了村子,進村的時候才想起來忘記拿走自己的土槍和夾襖了。後來別人說他膽小,連那個人是誰都沒看出來,他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說:“我膽小?公安局的膽小不?他們不是還要化驗了解才知道是誰?給你一塊豬肉你能看出它的公母不?”聽的人“哈哈”大笑,不再和他爭辯,都滿意而去。

本來,換新老人進村的時候首先想的是回家,說不怕那是假的,他感覺自己的魂魄都不在自己身上了,想回去叫老伴燒柱香,給自己收收魂,可是再想想,他改變了主意,雖然他不是法學研究生,但是電視看多了,他還是有點怕,要是自己不報案,那以後公安局來人查的時候,在現場發現我的鞋印,會不會把自己當作殺人犯?要是警察糊塗點,把自己抓起來,那自己不是比那竇娥還冤屈?越想越怕,越怕越是沒了主意,就想起了狗拽,好歹他是個村長,主意應該比自己多,於是,就先找到了狗拽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