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慣例,每一層樓封頂後的三到五天,苗大哥就會從老板那裏領來大家的工資,分文不少地給大家都發了,可是這次卻出現了異常的情況,眼看時間已經過了一周了,大家不但沒有領到屬於自己的辛苦錢,而且連苗大哥的麵也不見了,好幾次,有幾個急需要錢的民工都試圖給苗大哥打電話聯係他,可是他的電話一直處於關機狀態。於是,各種猜測和流言蜚語就在“九號公館”裏蔓延開來,大家慢慢地由三兩個人私下裏的嘀嘀咕咕轉向了聚眾的吵吵鬧鬧,都在猜測苗大哥這個時候不露麵的原因,最後,大家比較統一的意見就是:苗大哥拿了他們的血汗錢跑了。這話有人信,也有人不信,不信的人裏麵就有穀子。
按說,對錢的渴望穀子比誰都強烈,因為他知道,自己因為爹的喪事還欠著單文月五千塊錢,本來他想的是這次發了工資,先把文月的錢還了,免得時間長了,文月看出了自己的破綻,再到處尋找自己,或者把自己當作了詐騙犯然後去報案,那自己就沒臉麵對家鄉的父老鄉親,更重要是沒臉見自己的香草了。再說了,因為買房子的事,自己已經很長時間沒敢見文月的麵了,如果自己再說是在外出差的話,連自己都有點不相信了。可是要說是苗大哥把大家的錢拿上跑了,穀子還真是不相信,根據他和苗大哥的交往,他一直不相信苗大哥是那樣的人,可是看看大家因為領不上工資發著牢騷的時候,穀子知道自己的解釋也是徒勞,所以他也就沒有開口,或者說隨著時間的推移,連他也不知道苗大哥這樣在大家的視野裏消失預示著什麼。
這個謎底一直到了冬至那天才揭開。
按照建築公司的要求,過了冬至,因為天氣寒冷,就要停止施工,否則地話,水泥凝固不合格,公司是沒辦法交工的,所以,沒有幾個老板會冒險做出自己心裏也沒譜的工程,那樣的話,損失就太大了。
做慣了這樣高工資的活,猛然叫大家再去幹以前那“釣魚”的活計,大家的心裏多少還是接受不了,特別是這裏的工資還沒有拿到手,大家更是有點無精打采了,於是,都貓在“九號公館”裏,眼巴巴地盼望著苗大哥早點回來。
和大家一樣,因為沒有活做了,再加上天氣越來越冷,穀子起床的時候,已經是快要吃中午飯的時間了。因為睡覺的時間久了,穀子感覺尿急,匆匆忙忙地跑到院子裏,在廁所裏淅淅瀝瀝地射了一泡尿,誰知道要提褲子的時候,忽然感覺肚子有點不舒服,就轉了個身,再脫下褲子,在茅坑上麵蹲了。
擦屁股的時候,不,其實是剛剛蹲下的時候,穀子就感覺自己自己拉出來的屎好像是水一樣,嘩嘩啦啦地好像是噴出來的,他就知道,自己可能是吃壞了肚子,雖然想了想自己這幾天的飲食,但是終是沒有想明白是吃了啥東西,叫自己開始了拉肚子。
上完了廁所,穀子感覺自己很是虛弱,他無精打采地穿過院心,路過灶房的時候,他看見上貴和孔芹兩個人坐在那裏包餃子,就踅了進去,問孔芹:“今天中午吃餃子?”
孔芹還沒有回答,上貴接了話:“吃毬吧!這個月的灶費都還沒有交,我們已經墊了好幾天的菜錢了,你還想吃餃子?實話告訴你吧,連饃饃和鹹菜都是有上頓沒下頓的了。”
穀子知道,雖然說飯是孔芹做著,但是因為她和上貴的關係明朗了以後,上貴就不但明裏幫著她做飯提水,以至到後來,就是收錢買菜這樣的事,上貴也一並地攬了,所以,聽了上貴的話,穀子並不見怪,隻是嬉皮笑臉地問孔芹:“我們是吃了上頓沒下頓了,你倒好,和上貴過起了好日子,吃上了餃子,可見上貴是你的心上人,我們都是外人,這也真真應了那老話了——女人憨女人,誰弄和誰親!”
聽了穀子的話,孔芹站了起來,手裏拿著擀麵杖,邊攆穀子,嘴裏邊笑罵:“今天是冬至,所以我們才吃餃子的,誰個有你那麼壞的心思?我叫你亂說,小心我搗爛了你那褲襠裏的毛毛蟲……”
穀子看看上貴在旁邊,沒好意思和孔芹糾纏,就要走。
上貴看看孔芹收了手,他站了起來,朝著穀子說:“中午一起來吃吧,我買的餡有多餘的。”
穀子擺擺手,說:“我就不打擾你們了,省得孔芹罵我沒心眼,像個電燈泡一樣影響了你們甜蜜的好日子。”說完,嘻嘻哈哈地走了。
孔芹本來想還嘴,看看穀子跑了,也就對著上貴一笑:“你看看穀子那嘴!”說是這麼說的,其實孔芹的心裏真的是甜蜜蜜地,很幸福。
穀子在“九號公館”裏轉了一圈,看看大家都出去了,就想起了剛剛孔芹的話,知道今天是冬至,按照河東的習俗,是應該吃餃子的,就想起了往年的這一天,自己那媳婦香草總要給他和孩子包上一頓餃子,還要告訴孩子,好好吃,要不的話,凍掉了你的耳朵你可不要哭。這樣的話,孩子就會撐著多吃幾個餃子的,現在孩子大了,估計說這話已經不靈了。
沒有工資,自己就不想回家,再加上連苗大哥的麵都見不上,穀子總是感覺心裏七上八下的,不是那麼踏實,所以,他知道,今年是吃不上香草做的餃子了,情緒有點低落,一個人就溜達著上街去了。
雖然是無聊,但是穀子又不敢亂走,害怕見到文月的麵,因為他知道,有的事你不想遇見它偏偏是躲不過,所以,也是他心虛的緣故吧,還沒走多遠,他就找了家小飯店。說到飯,穀子首先想到的還是餃子,在冬至這個日子裏不吃點餃子,他的心底多少感覺有點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