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道:"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
"沒什麼,隻是……邁克爾,我就放了你吧。我一直在等待時機告訴你這個。現在,我想是時候了: 我就放了你吧,此後願以我的靈魂祝福你。"
隔天早晨,薩莉神魂不定,目光呆滯,仿佛是出了車禍、剛從撞個稀爛的車子裏爬出來似的。我問她昨晚到底怎麼回事,她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用手掌底部緊壓著雙眼。
我轉向卡斯。她正在努力套上一雙軍用短靴,巴不得趕快離開,一麵避免和薩莉的目光相接,一麵回避我的視線,還不斷用聳肩、唉聲歎氣來搪塞我的問題。
多虧帕特那三寸不爛之舌,卡斯這才慢慢鬆口,斷斷續續說出事情始末。昨晚她和薩莉在街上散步,一路上薩莉嘰裏呱啦講個沒完,好像在說什麼又怪異又急迫的大事。卡斯若想插嘴或是聽不懂,薩莉就會氣得簡直要把她罵得狗血噴頭。"媽的,聽不懂我做給你看。"薩莉扯開喉嚨大聲咆哮,說著就在哈得孫街上隨便攔下路人,死命搖對方,抓著人家手臂不放。有個男的一把推開薩莉,還罵她髒話,卡斯這才發現薩莉不是在開玩笑,於是拜托薩莉別再鬧了。可是話還沒說完,薩莉就跑到馬路上的車陣中央,朝著駛來的車子狂奔,顯然以為自己可以擋住車流。"我死命把她拖回人行道,搞不懂她怎麼沒被撞死。警察停下車她也照罵不誤,像在罵路人一樣,胡言亂語一通。"
卡斯講完,也沒和薩莉道別,自己一個人就走了。也罷,反正薩莉似乎根本不曉得卡斯還在屋子裏。卡斯拖著腳步走到公寓門口,抬腿步下階梯。
我跟著她下樓,在樓梯間問了她一連串問題,但我一發問,答案似乎就不請自來,一定要給這些行為一個合理的解釋。一定是毒品,不是迷幻藥就是搖頭丸,不然少說也抽了好些大麻。
我逼卡斯承認。
但她卻用苦苦哀求的表情望著我:"我們沒有吸毒,求你讓我回家好不好?"
我回到公寓,薩莉依舊坐在沙發上,呆若木雞,心思不知飄到哪兒去了。我在她身旁坐下,握著她的手,仔細地看著她,喊著她的名字。我不是真的在喚她,隻是想確定我們依舊父女連心。
但毫無反應。
帕特說:"要不是她,薩莉就沒命了。"她指的是卡斯。
可是,為什麼薩莉需要別人來救?
忽然,薩莉把手抽開,倏地起身,在房子裏來回踱步。她在顫抖,但不像是因為寒冷,而是憤怒,是她胸口的情感震得她渾身顫抖。她一邊抖一邊振振有詞,答、答、答、答,速度好快,活像雜貨店老板娘在揮掃帚,啪、啪、啪、啪,急著將灰塵掃出門外。她說有人在等她,很依賴她,在陽光咖啡館,那個神聖光明之地,不能害他們失望,現在一定要去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