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一暗地裏始終盯緊他的一言一行,自然發現他刹那間的難過,楚雲飛這個人向來讓人摸不清,而且一向笑眯眯地整人,很少有如此悲傷的表情,能夠讓他神色動容的事情,不會是——
“顧擒年那孩子不會出事了吧?”
楚雲飛喉結一動,似乎要說出話來,卻還是別開臉,不言不語。
然而一個表情勝過千言萬語,李峰一拍著桌子站起來,緊張得幾乎發抖:“那,那把琴呢?”
“你心裏,隻有冷冰冰的死物嗎?”楚雲飛看著他,仿佛要將他那份自私的想法拆穿。看吧,這老頭還是為了名琴而來,還打著什麼關心學生的幌子,要不要臉,嘖!
李峰一老臉尷尬,“我是說,是說如果是神器,自然能夠護著琴主的生命,那他們究竟怎麼了。”
“還用問嗎,死了。”
“死了!琴沒事吧?”李峰一討厭死他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的消息,說來說去都不肯告訴他重點,這家夥絕對是在戲弄他。再說,人死了,怎麼不見他發喪,這一定是騙人的,“屍體在哪裏,我想去看看我的學生最後一麵。”不撞南牆不回頭,李峰一其實最記掛的是琴。
“跟我來。”楚雲飛低低地說著。
李峰一觀察他的表情,越看越心涼。楚雲飛臉上的神情做不得假,不是太悲傷,感覺就是比尋常人多了一份陰鬱。可是這樣的楚雲飛才不正常,他如果露出傷心欲絕的表情李峰一還覺得誇張作假,現在全然是真情流露啊。
楚雲飛帶著李峰一進了地窖,肖起正蹲在那裏幹活,頭也不抬。
肖起麵前是一個男孩,男孩臉色蒼白,唇色淡淡的幾乎透明,可不就是顧擒年的臉?但是那句身體已經破敗得不成樣子,因為肖起正在給男孩擦身體換衣服,所以能看到被雷劈後少出的黑洞,真是慘不忍睹,李峰一離得遠些,都不肯上前,他感覺自己能聞到空氣中那股肉被燒焦的味道,雖然那大概是他的錯覺而已。
李峰一沒有上前,卻問道:“那把琴呢,他們陪伴了那麼久,它已經修成靈獸,如今主人死了,它怎麼不在?”
楚雲飛明白他的意圖,麵無表情地掀開地窖桌子上的白布,露出一把破碎的焦尾琴來。
李峰一激動地上前,卻很快被潑了一盆冷水,那琴也被劈壞了,桐木身裂開大口子,琴弦也斷了三根,基本上是全廢了。他可以確認這琴就是顧擒年的,因為那些琴弦他摸過,自然知道真假,他有雙火眼金睛,對於任何樂器基本上過目不忘。此刻見琴廢了,大感失望,本以為天地異象能夠帶來驚喜,原來不過虛驚一場。
李峰一也鎮定下來,咳嗽了兩聲,假惺惺說到:“顧擒年同學少年英才,卻不幸英年早逝,我代表學校和我個人表示惋惜和同情。你們好好準備後事吧,有什麼需要跟學校提,我們不會讓顧同學委屈的。”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顧家人會給他舉辦盛大的殯葬儀式,那些不用我們操心。我和肖起身為他的老師,在他臨走前多照顧他兩天,他是我收過的最好的徒弟。在他之後我不會再收徒,除非他能夠回來。”楚雲飛笑了笑,笑容是沒有溫度的冷。
李峰一又說了些場麵話,搖著頭走掉了。等他走遠,楚雲飛鬆開了繃緊一天的臉色,拍桌大笑。
肖起見他得瑟的樣子,隻覺得幼稚得可愛,很想上前將人抱住,可是手剛剛碰過身體不想讓楚雲飛沾染晦氣,無奈地扔下工具去洗手。
楚雲飛還是止不住飛揚的心情,跟在他身邊晃來晃去。
“再笑就露餡了。”肖起一巴掌拍在楚雲飛背後,那巴掌可沒心疼,實打實下去的,以至於肖起自己都有點肉疼。
不過楚雲飛拍了,反倒老實了,他明白肖起是為了他好,對與錯楚雲飛向來分的清楚。楚雲飛不會因此計較啥,這或許就是他跟肖起之間的默契吧。
“你說這樣有用嗎?”假屍體,假葬禮,顧家用一個風風光光的葬禮換來顧擒年的銷聲匿跡,這一切都是與顧家談好條件的。可是,楚雲飛心裏不踏實。顧家人同意作勢讓顧擒年出去曆練,而顧擒年回來必須為顧家提供一定的回報……這樣的交換實在無奈,可是顧擒年如今實在太弱,與其讓他在眾人的視線下暴露著隨時被人惦記,這樣做才是最好的。
“會。”肖起十分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