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瞪著的,是站在床邊紅色掛幔下的一個女人。她頭上插著碩大的鳳尾步搖,由兩個侍衛架著。“嬌嬌!”女人對著她大喊:“嬌嬌,我可憐的女兒,快來看看你的阿母,被你的夫君命人抓起來了!”聽她一說,鱺麒想起來了,長公主是阿嬌皇後的母親,“她怎麼會被自己的女婿抓起來了呢?”“嬌嬌,你傷得重不重?”長公主臉上流露出關切,“我剛一回來就想去看你的,卻聽人說皇帝有了新歡。還聽說你病了幾日,他都不曾去探望,阿母氣極了,就想來替你把他叫過去。沒想到,你看看他!”她拉高聲調,用力扭了兩下肩,頭上的步搖跟著嘩嘩顫動。
鱺麒對長公主的言談舉止不以為然,可體內流動的血液似乎無法徹底擺脫對她的親近感,居然暗暗替她擔憂:長公主這麼做恐怕隻會讓皇帝更加疏遠她和她的女兒!他畢竟是一國之君,就算昔日得過誰的幫助,也容不得別人爬到他的頭上講話呀!
她想替附身的皇後解救她的母親,卻無言以對、無計可施,放目一掃,發現李少君也在殿內,當即萌生了一個念頭:“又有人生了怪病嗎?”
恰在疑問中,便見一個女人掠過李少君的背後直奔麒鱺而去。
“想跑!”有個男人呼喊著向她遞出長劍。
隻聽“噗”的一聲,遞劍的人便不動了。殺他的是一個青年男子,美目青眉,身著簡潔的白色長杉,不佩綬掛、不戴冠,隻用一根如意金簪綰住了發頂的團髻,其餘發絲自然下垂,絕然灑脫一如鶴立雞群。鱺麒的心神莫名一顫,這樣一個男子,無法用其它的言語來形容,隻能說他有女人也無法匹及的優美,若不是手中那柄帶著血的銀劍,他真像個悠然脫塵的天外之人。
“韓嫣!你好大的膽子,沒有皇帝的旨意,竟敢連傷兩命!你的目中還有王法嗎?”王太後怒斥。
“他叫韓嫣!”鱺麒直盯著韓嫣,滿眼欣賞。
韓嫣手扶血劍,在太後的質問之下仍然麵無愧色,修長的身姿傲岸挺拔。
“他好高傲哦!”鱺麒不知道韓嫣究竟是什麼人,隻是覺得他和皇帝的關係不一般,否則的話,此人一連殺死兩條人命,麒鱺為何無動於衷?
“皇兒,你為何無動於衷,還不命人拿下這個不懂事的奴才?”王太後問出了鱺麒心中的疑慮,細長的眼睛斜看著麒鱺,儼然在逼他問罪韓嫣。
“皇帝,你的韓嫣目中無人,一連殺了兩個我帶來的侍衛,他們可都是太皇太後借給我的貼身愛將!你不治他,小心老太後治你!”長公主也嚷起來,雖被綁著,仍是盛氣淩人。
麒鱺似乎沒有聽到兩個“母親”的質問,甚至於,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身邊出了血案,蒼白的臉龐緩緩抬起來,隻是凝望著鱺麒,輕聲問道“子童,你也是來向朕問罪的嗎?”
“我……”鱺麒看了看剛剛偎著他坐下的女人,心中頓時明白了,他所指的問罪就是長公主之前所說的納妃之事,他旁邊的女人應該就是衛子夫。縱思前後,這次矛盾的中心人物正是皇後阿嬌,長公主不就是以女兒的委屈為由來滋事的嘛,隻要以皇後的姿態化解了此事,說不定就能平息一場帶著血腥味的風波。
“我怎麼會來質問你呢!我是來勸自己的母親的!因為我知道,真正愛一個人就希望他幸福,以他的快樂為快樂,以他的心願為心願!所以,對於皇帝喜歡上衛夫人這件事,我的態度不是爭吵,也不是淚水,是默默的祝福!”
她無所謂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