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沙城以北,古林森森,一方不知邊際的湖泊倒影著天穹。
當地人稱它為聖湖,相傳這裏是神明誕生的地方。而在那聖湖旁側,自古便生活著一批原住民。他們自給自足,放牧捕魚,打獵砍柴。
但也不是完全的封閉,從許多年前開始,部落裏便有一位貨郎,隔三差五帶著他們獨有的手工藝品跋山涉水去到外頭的世界販賣。
這代貨郎亦是如此。有時他也帶去一些外頭世界沒有的奇珍,像是紅眼的狼頭,青背的雀鳥。隻要是外界沒有,而部落裏不缺的東西,都可以換到大價錢。
而他也從不帶銀子回部落。所有的銀子都被換成了部落裏人們委托他捎帶的東西。例如大長老最愛的銅煙鬥。或者是自己媳婦兒阿呦最愛的市井小說。
每次他都能滿載而歸。一是因為他的貨物往往卻是稀奇,二是因為眾人迷信自己來自神廟腳下,賣出的貨物都具有神無意發散出的威能。
他可不在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聽大長老說,以前這兒還不是越國領土的時候,那個王朝倒不如現在這般將通向部落的路圍個水泄不通。偶爾還能有人偷偷潛入,遇見部落中人還會被邀請回來狂歡。
如今安是安靜了,可也少了許多樂子。能與外麵世界有所聯係的,便是貨郎澳伊瑪一個人,其他人每日耕作捕獵,謀生已是用光了所有時間,更談不上出去了。也更不知道外麵的世界如今是什麼樣子,隻能眼巴巴盼著貨郎早日回來。除了帶回新奇的玩意兒,還有那些從未得見的風土人情。
那一日,澳伊瑪懷揣著自家媳婦兒要的逗弄新生兒的玩具,還有一整包各式各樣的玩物,揣著滿心期待走向部落。
心裏想著那小家夥圓乎乎的臉龐,哭起來洪亮的聲響,不由得開心地哼起了小調。那調子哼得林中飛鳥和鳴,哼得哪怕天空都散走了烏雲。
山川古林在旁人眼中可能仿若星辰浩瀚,再怎麼留心也會迷失其中。而對於從小跟著父親來回外界與部落的澳伊瑪來說,這與自家後院差不了多少。
於是他越走越輕快,步子越發的矯健。仿佛背上的沉重都已經雲散煙消。
直到他途徑聖湖,打算一如往常的在這裏稍作休息,飲幾口湖水,卸下重擔坐個片刻。事情才有了變化。
接連不斷的哭泣聲從湖邊傳來,惹人尋味。那聲音端的是洪亮無比,跟自家孩子比起來毫不遜色。
但是這卻讓澳伊瑪十分疑惑,從未在聖湖邊上見過生人的他,如今卻聽見了嬰孩的哭鬧。他怕這是神明在暗地裏對自己的指引,趕緊循聲找去。
那個嬰孩赤身裸體的躺在聖湖邊上,憤怒的揮舞著自己的小拳頭,小臉不開心得能擰出水來,哇哇直叫。
澳伊瑪嚇得不輕,趕緊從包裹裏抽出剛買到的上好絲綢,將嬰孩小心翼翼地卷入其中。這才抱在懷中小心安撫。
嬰孩看上去與自己孩子倒沒什麼區別,現在看來又皺又小,但是指不定未來會成長為什麼令人驚喜的模樣呢。澳伊瑪這樣想到。
看了看四周發現沒有其他任何東西,除了一如往常沉靜的湖泊,還有怕是把嬰孩磕地生疼的這遍地碎石。
澳伊瑪抬頭看了看天,似乎想從藍天之中尋找神明的指示。這個孩子從哪裏來,又是為何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呢,他究竟是誰的孩子?
可惜那片天空也如往日般寧靜,孩子的哭聲把出神的澳伊瑪拉回了現實。
他趕緊溫柔搖晃起了懷裏的孩子,不住地唱起了剛從自家媳婦兒那兒學到的輕軟調子。希望能使小家夥的哭聲暫停。
不知道是偶然還是澳伊瑪真的有這樣的天賦,甚至都還沒走到一百步,那嬰孩便哭聲驟停。低頭一看,他正香甜地睡著。
“祝你有個好夢,我的孩子。”
澳伊瑪咧開嘴,笑得十分開心。天藍得很安寧,仿佛是在為他的歌謠打著拍子。
於是部落中從此多了一個健壯的小男孩。他認澳伊瑪為父親,認樸素卻心地善良的阿喲為母親。連帶著多了個叫作阿蘇的妹妹。
在澳伊瑪眼中,從聖湖旁抱回的這個胖小子並沒有不如自己的親生女兒。從小到大,他視如己出地撫養。更是準備將阿勒培養為部落的下一任貨郎,挑起這份重擔。
於是從小便由他教導小阿勒學習野外求生,捕獵的技巧。貨郎要翻山越嶺,穿透野獸毒蟲的狙擊,沒有兩手可是不行的。
而阿勒的母親則老是將自己丈夫帶回來的各類市井小說讀給阿勒聽,教他讀書寫字。遇到不能理解的地方,便讓懂得外界風土人情的澳伊瑪過來講解。這個時候,小一些的妹妹阿蘇就伏在母親腿上,就著濃濃的草茶,跟哥哥一起聽著故事。
澳伊瑪自小便被賦予貨郎的重任,整個部落對他的培養更是不留餘力。於是這些事情,隨著阿勒的長大,也一一降臨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