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安自從九歲那年被父親獨自扔在了荒郊野外,受盡磨難之後,便再也沒有停下過在血雨中前行的腳步。雖然入世三年有餘,可一股機警的氣息卻從未在他身上消失過。
他自詡能夠感應到生死之間的瞬息萬變,便能對危險提前做出應對,保自己以及妹妹嫣識一命。
但他似乎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當他警覺的對象超脫了俗世的界定,是在修行路上有所斬獲之人時,可能自己那些求生本能便會看上去弱勢了許多。
道廟庭院中央,風聲停,蟲聲熄。對麵那人突然變了臉色。
一瞬之間,劉子安沒有危險的感知,隻是覺得奇怪,自從認識陳先生以來,無路他如何語出驚人,或是和眾人談論到任何教典例證,從來都是一臉的古井不波。
“如若,我能告訴你那天夜裏那群人是什麼家夥,你還會想平淡終生嗎?”
他睜大了眼睛,沒想到陳先生反應比他還大,動作比他還機敏。
那人從石凳上猛地站起,腳下生風,掠到了劉子安身邊。
一掌迅疾拍出,看上去攜帶著沉重力道,卻隻是發了很小的氣力,打在了劉子安左胸之上,將他推離了石桌。
劉子安並不認為眼前中年人有著比虎豹還迅捷的速度,完全沒有料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突如其來,就在空中飛騰了起來。
餘光之中,一道猩紅的光束從天而降,精準無比的射在了石桌的所在之處,將其化為灰燼。
場間爆發出一聲巨響,震耳欲聾。蟲鳴之聲相比較來看,完全變得不值一提。
劉子安在空中一個轉身,艱難地調整好了自己的身為,雙腳穩穩的著地,望向了剛才自己所坐的地方。
那裏如今火光洶洶,明明隻有石桌石凳,卻像是加了不知道多少柴火,傾倒了多少桶油。石桌石凳,還有地麵被擊碎,濺起煙塵四溢。一片紅灰交替。
火勢衝天,熱浪襲人。空氣中卻不帶燒焦器物的味道。隻是單純的灼熱。
劉子安眼見不妙,趕緊回頭看向將自己從死亡邊緣拉回的陳先生。他麵色恢複了沉靜,正輕巧地耍著自己的手腕。站在那株柳樹下,任憑柳枝遮擋住自己部分的身軀。
“這麼快就來了啊,我還有話沒說完。”他把目光從火焰處收回,看向劉子安。
“所有人怕是都要被驚醒了循聲過來,你讓他們別擔心,半柱香以後來收拾下這兒的殘局便是了。我們這就離開。”陳先生自顧自的做著安排。
“我們?”劉子安不解問道。話音剛落,一聲低喝便從身後傳來。
轉身望去,前一刻還明亮的紅焰正在急速縮回。灼熱的氣浪也不複存在,整個庭院裏溫度驟降,仿佛再退後兩步都能感受到池塘裏的清涼水流。
煙塵飛速散去,劉子安的眼神追隨著最後一絲回縮的火苗而去,那裏竟然有個紅衣男子半蹲於地麵坑中,正在慢慢起身。
“哼,看得出來書讀的不少。”陳先生冷哼,轉身一躍,跳上屋頂。看上去身輕如燕,攜帶著微風而去。
那紅衣人完全站直了身子,端的是高大威猛,渾身盡是熱氣波動散出,讓人不願意靠近分毫。
隻是在他身外之地,都感覺得到一股不祥的氣息。鮮紅袍子上滿是張牙舞爪的符印術式,令人生畏。
“陳先生!”眼看紅衣人嘴裏咿呀著詭異語調,憑空彈射而出,衝向屋頂的陳先生。劉子安趕忙大叫提醒。
“來東麵大街上。他落地時便看見了你,若是待會兒追我不上,必定回身來殺你。我引他到東麵大街上滅掉,你躲在我身旁便是!”說完身影一閃,消失在夜空之中。
劉子安目睹那紅衣男子呢喃的聲音越來越大,幾乎是要咆哮起來,緊追陳先生而去。
他隨即轉身奔向道廟內住房,叫醒了妹妹嫣識,說明情況以後轉身便要立馬離開。若是留在這裏,陳先生所言又不假的話,恐怕要連累整個道廟的人了。
“哥哥?.必須要去嗎?”嫣識不知道是回憶起了童年那個晚上的故事,還是什麼原因。身著睡袍的她身體開始微微顫頭,本來稀鬆的睡眼如今飽是淚花。
“別擔心,一會兒我就回來。我保證。”劉子安如過去一樣,將妹妹抱在懷裏揉了揉腦袋,在微笑看著她。
“嗯.一定要平安回來.”嫣識低下了頭,看不清表情。
來不及等自己再多作分離,他轉身狂奔而出,呼嘯著衝入了夜色中。
待到劉子安趕到東麵大街之時,已經無法容他看清場麵上的局勢了。
夜色不為人之所動,依舊安穩。先前所發生的爆炸,灼燒來的話很快,但也在轉瞬之間消失。
整個東麵大街上還是寧靜得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