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孩子氣的話,陌天歌苦笑:“姑姑的年紀和修為擺在這裏,不說別的,你築基也就在這十多年間,我必定無法在這段時間裏結丹,對你的幫助沒有那麼多……”
“我才不會那麼功利呢!”葉真機叫道,“如果不是姑姑,我就沒有今天,那個便宜師父再好,與我有什麼關係?”
這句話,聽得陌天歌心中又歡喜又擔憂。歡喜的是,這十年,她沒把這孩子教成趨利的品性,擔憂的是,沒有足夠的曆練,太孩子氣了。
最後她還是叮囑了一句:“這話私底下就算了,你可別拿出去說。”
“我知道的,姑姑放心吧。”
“嗯,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葉真機聽她這麼問,又蹭過來:“姑姑,你可要早點回來,我會努力在這段時間裏築基的。”
這句話,讓陌天歌笑了,最終還是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頭:“你去陪你的母親吧,多年不見,她很想你,滿口說的都是你。你把該交代的事都交代了,莫讓你的母親擔心。”
“知道了。”
收回手,陌天歌打開禁製,盤膝閉眼。
葉真機不舍地躊躇了一會兒,才出去了。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陌天歌才又睜開眼,眼中浮起擔憂。
這孩子……真像當年的她。或者,她還是考慮得不夠周詳,雖說給了他足夠的關懷,卻讓他養成了依賴的個性。就像當年,她依賴著二叔,結果失去時,痛不欲生。
並不是說這種深厚的感情不好,而是深厚的感情需要坦蕩的胸懷去容納。道經上說,太上忘情,並非無情,忘情是寂焉不動情,若遺忘之者,就是這個道理。修仙之人,並非不能有牽掛,亦有大胸懷之士,夫妻恩愛,育子弄孫,一樣不影響修煉,但普通弟子卻不能如此,故而門派之中,是不讚成門中弟子與家族聯係過多的。
葉真機如今麵臨的正是這種問題。十年相處,如師如父如母如兄,便如當年她對二叔的感情。
但也是他如今太年輕了。陌天歌回想自己,正是這個年紀失去二叔,當年若非有秦羲在身邊支撐著她,也許她也沒那麼快站起來……
想到這個名字,她感到心中針紮般地痛了一下,但很快平靜下來。
這是她的幸運,也是她的劫數。若非如此,她也許要花很長時間才能恢複心境,若非如此……她也不會輕易對人動情。
幸好,這段情她理智地掐斷了,後來隱約意識到某些事情,她更慶幸自己當時的決斷。
想到此處,陌天歌揉了揉眉心,搖了搖頭。
算了,不想那麼多,她是她,真機是真機。男女之別,亦體現在性格上,也許她離開這段時間,真機多多接觸其他人等,這份依賴就淡了。至於看破……卻要機緣了。
第二日一早,陌天歌便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踏出葉家。
葉家眾人,全部出來相送。
陌天歌昨晚讓葉真機把自己沒用的一些丹藥靈器等物拿給葉家家主,當作是前輩的饋贈,葉家對此感恩戴德。
葉家在俗世久了,早已沒了積藏,當年送葉真機上山,隻拿得出兩三塊靈石,和數枚丹藥,可見其物資貧乏到什麼地步。陌天歌基於葉真機的師叔這個身份,出手便是十多瓶丹藥和十來件靈器,於葉家著實是巨大的財富了。
其實那些丹藥,是她學煉丹時剩下的,靈器亦是昔年滅殺的那些修士收繳來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故而沒給葉真機,就隨便丟在乾坤袋的角落裏,眼下正好用上了。
“真機,小火就交給你了。好好照顧它,等你回去,就把它帶回師門,知道嗎?”
“嗯。”葉真機點頭,接過烈火獸。這十年來,他可以說是小火陪著長大的,一人一獸之間的感情很好,很自然地就把小火抱著。
葉家眾人看到這隻烈火獸,卻是個個睜大了雙眼。
葉家的幾個修士都看出來了,這隻烈火獸,是隻二階靈獸!二階靈獸,可是相當於築基初期的修士啊,居然就這麼給了葉真機!
“前輩!”葉誠上前,指著葉真機懷裏的烈火獸,誠惶誠恐地道,“您這隻靈獸交給真兒,不太好吧?”
陌天歌轉頭看他,問:“葉家主覺得有什麼問題?”
葉誠道:“這是二階靈獸,想必能幫到您,給了真兒,那您自己怎麼辦?”
陌天歌淡淡道:“這隻靈獸便是留在我身邊,也無大用,倒不如給真機照顧。葉家主放心,小火是陪著真機長大的,他們感情很好,不會傷害真機。”
“我不是這個意思……”
陌天歌知道他隻是擔心,便擺擺手,打斷他的話:“葉家主隻管放心。好了,真機,師叔這便走了,你在家留上數月,記得按時回師門,若是錯過考驗,下一次便要三年之後了。”
“知道了,師叔,你放心,這些我都知道。”
“嗯,那我這就走了,你們不必相送。”說著,她不再廢話,一揮手,白絲帕祭起,化為一道遁光,消失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