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大哥廷瓚去年離京到廣西做了個從四品的南寧知府,京官外放難免辛苦些,但也不可否認是個機遇,再像是張廷瑞僅二十就能憑軍功掙得從二品的副將官職,實在是鳳毛麟角的。
天時地利人和,若沒有了葛爾丹這個讓康熙爺頭疼不已的大家夥,怕是林蕭再有能耐也做不到如今這一步登天。
張英官至尚書,難得的是這輩子隻有正妻名下的三個嫡子,倒是後院之中清淨許多。而原配張夫人在誕下三公子張廷玉之後便有了體虛之症,已在八年前支撐不住離世了,張英卻至今未曾續弦。
林蕭來到三弟院子外頭,就聽見裏麵嘰嘰喳喳有些吵鬧,看來,這府中還是少了女主人管束。自打林蕭五年前離京從軍,這府裏又進了不少人,多得是林蕭不喜的女子,張英身為尚書要職,難免顧不周全府中後院,廷瓚離京上任是帶著夫人一起的,這不就任憑底下人胡鬧了。
當然,林蕭眼中的胡鬧,在尋常人看來,是理所應當極了,實在是當年這位二少爺喜清淨,愣是把個張府搞得冷冷清清,連個伺候人的丫鬟都見不著。
因此,三少爺張廷玉的函書院裏,瞧見麵帶怒氣和不耐的林蕭時,靜得出奇,縱是好些丫鬟小廝並不認識這位爺,卻並不妨礙他們被這位爺的煞氣所驚愣。
“二哥!”倒是屋裏快步出來的小少年高高興興朝著林蕭打招呼,語氣是難掩的歡快。張廷玉是個敬愛父兄、乖巧識禮的好少年。
林蕭環顧四周數量頗多的丫鬟侍女,“平常,這幾天你把府裏處理一下。”徐平常原本就是從張府跟著林蕭去從軍的,如今回府替二少爺處理一下院子裏的事兒,倒也說得過去。
廷玉愣了愣,大概是聽明白了二哥的意思,看著林蕭的神情中帶了幾分不忍,卻也並未多說。二哥的性子,是說一不二的。
林蕭似是滿意三弟的反應,也懶得去管徐平常如何打發府裏這些多餘的人,徑直叫了張廷玉進屋,仔細詢問了這幾年的事,不論是讀書功課、或是庭院家事,小少年倒是應答如流,看來,這位三少爺是心底有數的。而對於院子裏伺候的人少了這一事,張廷玉表示,終於可以清靜些好好讀書了,這是個愛讀書的好學生。
“若是連個家都管不好,你將來還憑什麼入仕去管一縣、一府、一省?”林蕭冷不丁砸出這麼一句訓人的話。
張廷玉現年十三歲,雖然書生氣重、性子更是溫和,卻難免也是年輕氣盛的,被二哥說得這般一無是處,“不是管不好。”本是與二哥對坐而談,此刻少年立起身來背脊挺直,“總是不該我管的,管不了。”父親未曾做主,自己如何去管後院?再者,自己堂堂一個嫡出少爺,父親還在,怎麼能去管後院父親的女人?
雖然張英未曾續弦再娶一妻、或者將某個妾侍扶正了,但老張後院也是有人的,二姨太劉氏、三姨太方氏、四姨太蔣氏,還有兩個通房的……當然,無一有所出。
林蕭皺眉,“那就任著她們把你管住了?”平平的語氣,倒也聽不出嘲諷,但確實把張廷玉給激了。
“我……我不過是不願去管這閑事!”張家少年暴躁了,丟了書卷氣,瞪著二哥,“憑她們?還想管住我?”
嗯,張家男兒就算不上戰場,也得有點血性!林蕭滿意了,“如此喜怒形於色,就是你這幾年讀書學到的?”淡淡一句,立馬讓張家少年弱了氣焰。
張廷玉納悶,平日裏就算再難纏的人,自己都能淡然處之,怎麼遇上二哥,總是沒兩句話就能被挑起了脾氣!真是挫敗。
“若是在他人眼中,你不該管的事兒,你就不管?不該做的事兒,你就不做?”林蕭對這個三弟怕是已經盡力在教導了,“到哪天,有人覺得你張廷玉不該活了,你也就找根繩子把自己給勒死了?”竟是說起風涼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