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齊兒,別再惹皇上生氣了,以後就好好過日子吧。”榮妃已經忍了許多了,終究還是說了,眼前的女兒,真不像她記憶中的藍齊兒。
回京不到一月,這紫禁城就差點兒要被藍齊兒掀翻了,幸虧萬歲爺是寵這女兒的,可,帝王的寵愛,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沒有了?榮妃是心疼女兒。這幾年她在宮裏,也不爭了,都看淡了。
草原的風沙並沒有吹破她美麗的樣貌,不過二十出頭的女子,更添了幾分從前沒有的韻味與堅韌,“你又怕了?”藍齊兒直直盯著生母,“怕什麼?我現在想想,真是覺得你們都可笑至極!怕這怕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她嗤笑一聲,不顧榮妃不讚同的神色,更不屑一旁三阿哥的眉頭緊皺,又罵道,“皇阿瑪生氣了又怎樣?他能再把我遠嫁一次?我想想,草原還有誰,能夠值得皇阿瑪把他最寵愛的女兒嫁過去?”如火的雙眼亮得驚人,“要不,額娘和弟弟一起幫我想想,你們,想讓我再去嫁給哪個?這樣,可好?”最後一句,似乎問得溫柔極了,卻似魔音一般頓時讓榮妃和三阿哥母子換了一副驚悚的表情,不可置信,他們的女兒、姐姐如今變成了這樣。
藍齊兒不耐煩與他們糾纏,甩袖起身離開,榮妃失神地望著門外,久久不語,而三阿哥握緊了拳頭,幾次三番對著額娘欲言又止,最終一句“額娘莫要傷心,兒子再去勸勸”,匆匆追著藍齊兒去了。
三阿哥尋了一會兒終於找見了這姐姐,卻被眼前的情景嚇住了步子,這……若是再鬧起來,怕是皇阿瑪真的很難再縱容她了,“皇姐,剛才遇見大哥,他正急著找你。”三阿哥心知大阿哥在藍齊兒心中的分量,關鍵時候也顧不得拿了胤禔來與她扯謊。
藍齊兒見過這個人,年紀看似不大,卻是威嚴不小,當時皇阿瑪遣這張廷瑞半道上來接她回京,她已經一路奔波極致疲勞了,隻能由著馬車緩慢進程,幾次撩起馬車的簾子去看,這張廷瑞每每都是麵無表情的冷酷樣子。
今兒是第一次避無可避撞見了,張廷瑞,這個間接害死了她丈夫葛爾丹和兩個孩子的凶手,這個……能夠讓她有機會回到紫禁城的人,她後退一步,“走,去找皇阿瑪下棋。”然後,高傲地將麵前人無視了,帶著宮女太監朝著禦書房去。
“見過三阿哥。”林蕭目不斜視,似乎是絲毫沒被那榮珍公主影響到,對著三阿哥拱手行禮,卻自帶一份不卑不亢的驕傲。
三阿哥點點頭,客氣地回了一句“張統領”,又追著藍齊兒去了,他不是大阿哥,與張廷瑞有過同樣的從軍經曆,可以稱兄道弟,他也不是東宮太子,能夠端著儲君的身份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要招攬壯勢,自打張廷瑞從歸化回京,三阿哥幾乎都是避著這位帝王跟前的年輕新貴,否則,一個不留意,就怕招來老大老二、甚至是皇阿瑪的猜忌。
自從上次與林蕭比武,陌沉這個身懷絕技、以前卻從不站隊的小小三等侍衛,終於有了著落,成功把雅閣書那個臨時助理從副統領跟前擠走了,從一個默默無聞的隱形人,成了閻王爺座下的第一紅人,“今日在禦前護衛的,是德瑞。”在其位,盡其職,青年雖然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倒也不少一顆玲瓏心。
禦前侍衛副統領,是康熙將張廷瑞暫時留在京城特設的官職,禦前侍衛之中出了一品二品的內大臣、散佚大臣外,就數正三品的一等侍衛最威風,而這個德瑞就是頗受康熙看重的禦前一等侍衛,也是恭親王常寧很喜愛的內侄。
恭親王與費揚古都是帶兵的,卻是從來不親近。當然,也因此康熙爺對這兩位是尤為信任的。
“同樣年紀輕輕,我看德瑞要比那個漢臣張廷瑞能耐多了。”藍齊兒還真找著康熙爺對弈了,落子間,果真毫不避諱地開始捧德瑞踩林蕭,自打回京,她似乎已經無所畏懼了。
康熙仔細分辨棋局,並沒有接藍齊兒的話,像是沉迷在對弈之中,這令藍齊兒感到不甘心,是這些天皇阿瑪第一次怠慢自己,“兒臣依稀記得,歸化的時候,費揚古將軍還頻頻提起那張副將,沒想到皇阿瑪竟然把個沙場將軍留在了紫禁城。”她聰明地不去觸及朝中的黨派之爭,更不會牽扯大阿哥或是東宮太子,看似無所顧忌地在向康熙爺討要補償,卻懂得帝王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