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白得財就要消失在墳場的邊緣,不知何故,卻見他忽然停了下來。
許仙心中高興,以為家主人終於良心發現,想到停下來等自己,於是緊趕兩步靠了過去。
漸漸接近十丈之內,忽然之間,一股冷風透了過來,吹得許仙渾身一抖。放眼望去,隻見在慘淡的月光照映下,白得財身前不遠處,現出一頂五尺長三尺寬的黑布小轎,四個轎夫靜靜地立於黑影中,看不出本來麵目。小轎之後列著數排骷髏,齜牙咧嘴,白骨森森。
見此情景,許仙心膽俱裂,彎下身軀不敢再動,渾身抖得仿佛篩糠一般。
周圍一片死寂,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
白得財眼中的綠光越來越盛,手中的皂角旗連揮數下,想將眼前的魑魅魍魎一舉驅散。然而數陣陰風過後,成隊的森森白骨隻是略微搖晃了兩下,抬轎之人卻紋絲不動。
白得財麵色一變,連忙又念了幾句奇怪的咒語,可是還是沒有效,於是心中一荒,後退三步,卑躬屈膝說道:“小的是寧幽宮門新收的弟子,到這裏來是想借些陰土,實在不知大王在此,死罪,死罪!”
話音未落,忽聽轎旁響起一聲嬌斥:“什麼‘大王’?難聽死了,要叫姥姥!”
白得財身子躬得仿佛蝦米一般:“是,是,求姥姥饒命!”
轎中傳出陰森而又飄忽的聲音:“新收的弟子就敢來這裏撒野?膽子不小啊!哼哼,寧幽宮的氣焰越來越盛了,連我喬三娘都沒有看在眼裏!你是哪位宮主門下?是誰讓你來的?”
白得財“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叩首答道:“小的剛剛加入寧幽宮聚氣房,因為奉獻了一些財物,承蒙宮主喜歡,賜了個延年益壽的方子,其中有陰土這一味藥。您看,這個是我的腰牌,還請姥姥行個方便。”說著摸出塊黑黝黝的東西呈上。
腰牌剛一露麵,忽聽轎中人輕“咦”一聲:“新收的弟子就有三階令牌?你奉獻了多少財物?難道說寧幽宮變得這麼窮了?純粹是胡說八道!你竟敢蒙騙於我?”
白得財似乎有些難言之隱,轉頭四處瞧著,甚至回頭向著許仙所在的方位望了一眼。
轎中人的聲音再度響起:“那後生是你的子侄?還是你的徒弟?如果非親非故,就不要走了。總不能白白得了陰土,也得補償我一些吧?”
這次白得財沒有絲毫的猶豫:“啟秉姥姥,那是小的早已備下的禮物,既然您老喜歡,就是您的了。求您看在我家宮主的麵上,放我一馬。”
許仙聽得全身上下一片冰涼,心裏早已將白得財罵個半死。他雖然知道白得財沒安什麼好心,卻沒想到竟然這麼歹毒,早就把他當作送人的臘肉。
這時轎中人冷哼一聲:“隻要你聽話,乖乖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放你一馬。你先說說,怎麼一入寧幽宮就得了這麵三階令牌?”
白得財扭捏著說道:“小的生了兩個女兒,大女兒被三宮主收了房,所以……所以……”
許仙遠遠地聽在耳中,心裏不禁一震:“這……難怪白得財夫婦高高興興地將女兒嫁出去!素潔所嫁的糟老頭子竟然是寧幽宮的三宮主!寧幽宮?那是什麼東西?”
卻聽轎中人“嗯”了一聲:“那麼陰土呢?你要陰土何用?說的藥方是什麼東西?”
白得財倍感為難,苦著臉支吾了半天,最後見實在躲不過,隻好低聲答道:“啟秉姥姥,小的深受大宮主喜歡,蒙他賞了一株小花……”
“一株小花?你要用陰土養花?”轎中人“咯咯”尖笑起來。
白得財環顧左右不肯解說,隻是道:“是很奇怪,小的也不明白,是大宮主說要用陰土培植的,還給了一壇聖水……”
轎中人沉默了片刻,忽然吩咐手下:“你們都退下,去將那小子捉過來。”眼見那些人都退出五丈開外,她才輕聲招呼白得財:“近前說話,別想瞞我!你說,那是什麼樣的奇花異草?竟能耐得住陰土的銷蝕?”
白得財眼見不說實話實在無法過關,隻得近前幾步湊近轎前,聲音壓得極低,說道:“據說是孽……海……花……”
轎中人驟然一驚:“什麼?孽……世間五大奇花之一……每服一朵可免一次輪回之苦……寧幽宮何時得了這等罕物?大宮主是不是瘋了,竟然送你這新入門的弟子一株!陰土,孽海之水,你現在都有了,運氣不錯啊!說,你究竟是什麼人?這其中還有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