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伯心頭打鼓,鼓足勇氣繼續前行。
然而越往前走越是恐怖,又行百十丈,來到一個小河交彙的地方,他忽然發現前路不通,後路也被阻斷了,周圍全是粗如手臂的毒蛇,高高地昂著頭,從齊腰深的草叢裏露出無數圓圓的眼睛,仿佛鬼魅一般盯著他。
乍見此景,山伯幾乎被嚇個半死。
他熟讀聖賢書,常養浩然氣,按說膽子應該比常人要大一些,可是不知為何,最近幾個月來,他的膽子變小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時常會有心驚肉跳的感覺。如今麵對這種駭人至極的景象,他的心裏更是“撲通”亂跳,背上冷汗一個勁地流。
雖然他的頭腦依舊保持清醒,可是在這徉危急的關頭,實在無法想出什麼良策。何況對於他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來說,即使想出法子也不一定能夠實行。
“窮極呼天。”這時候,他隻能對著“天地君親、諸天神佛”一番禱告,希望能喚來意想不到的救星。慌不擇言,他竟然搬出了念得最熟的聖人之言:“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善我,我亦善之;人不善我,我不善之……德不盛,行不厚,則顏子、騫雍侍……”
說也奇怪,也不知道是他的禱告起了作用,還是因為別的原因,眾多的毒蛇隻是守在他周圍丈許之外,並未一過分逼過來,似乎隻想將他困在那裏,而不想取其性命。
山伯心中剔剔,隻能呆在原地,不敢挪動腳步。時間飛快地流逝,一人眾蛇就這徉麵麵相覷,眼看到了申時,太陽已然偏西,群蛇還沒有後退的意思。
又過了一會兒,眼見日色漸晚,山伯想起與英台的約定,不僅感到心急如焚。
“人而無信,不知其可!大水來時,尾生可以抱柱而死,蛇蟲所至,我山伯竟然苟且偷生!相形之下,豈不令人慚愧?一直等著也不是辦法,如此荒郊野外,何時是個了局?不行,我要闖出去!”
想到這裏,他鼓足勇氣向前邁了一步。
群蛇還是沒有撲過來,伸出草叢的蛇頭卻如風擺荷葉一般,不停地搖晃著。
他橫下一條心咬緊牙關又邁了一步。這時,群蛇挺起的上身搖晃得更加急了,簡直有種風雨飄搖的感覺。
他知道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關頭,隻要再邁出一步,就可能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可是此時也別無選擇,隻能高高舉起手裏的樹枝,咬著牙又走了一步。
沒想到,風雨飄搖的蛇頭忽然退後了,好似對他有些畏懼的樣子。
山伯心中一動,接著又往前邁出兩步。群蛇果然被逼著後退了兩步。
山伯舒了口氣,當下一步接一步緩緩向前走。群蛇退得很快,沒有一條敢接近三尺之內。
山伯心知有異,來不及仔細辨究原因,連忙加快了腳步沿著交彙的小河前行,希望走不遠能夠找到渡河的小橋,或者能夠見到人煙,可以問明道路。
小河說寬不寬,說窄也不算很窄,彎彎曲曲,不知道通向哪裏。
走了一會兒,岸邊的密林有了些變化,喬木越來越多,雜草越來約少,走起路來容易了許多。群蛇也不知道哪裏去了。
眼看日色將晚,山伯心急火燎地往前跑,希望能在天黑前趕到祝家莊,雖說這麼晚登門未免有些失禮,不過卻沒有別的辦法。
這樣跑也真難為了他,衣服被樹枝掛破了好幾處不說,褲腿上更是沾滿了爛泥,看起來十分狼狽。
說也奇怪,密林看起來似乎很大,可是腳下的路卻好像沒有盡頭。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到後來,太陽還是落下山去。那一刻,他忽然覺得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痛,麵對如血的晚霞,他的心在滴血:“夕陽!你怎麼下得這麼快?蒼天!你為何如此捉弄我?”
一想到英台很可能從早上一直在等待著自己,山伯的心裏就有說不出的愧疚:“對不起,對不起……”
他悵然傷神了好大一會兒,等到醒過來時忽然發現自己迷了路!
天色很快暗淡下來,林中變得黑漆漆的,樹頭不時響起烏鴉的叫聲,耳邊傳來幾聲狼嚎,他知道自己的處境越來越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