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遊出了多遠,青弋江畔漸漸有了村落,許仙的身體也再度變得冰冷,少女小心翼翼地浮出水麵,轉頭看看四周,發現追捕許仙的人早已不見了影子,於是遊到岸邊,順手解了隻無人小舟,提了許仙躍入舟中。
一葉扁舟順水而下,兩岸青山相對而出,涼風吹拂耳畔,隻覺得格外涼爽。
少女心中喜悅,靜靜地望著許仙,等他醒過來。
許仙緊閉著眼睛,牙齒猶在咯咯直抖,身上的水滴卻如炒菜鍋裏殘餘的水痕,眨眼之間便被蒸發幹淨,白裏泛青的皮膚很快變成紅得絳紫的顏色。
不一會兒,他的衣服尚未幹透,身體卻已經恢複了先前熱氣蒸騰的樣子。
這一次,他雖然沒再瘋狂躁動,可是手足還是那麼強直,脊背也有些向後彎曲,眼睛也沒有睜開,神誌似乎一直處於昏迷之中。
少女伸出纖纖玉手摸了摸許仙滾燙的額頭,細細的眉峰皺了皺,心中變得焦躁起來,於是再度提起許仙浸在河水裏。大約過了盞茶工夫,隻待許仙渾身冷透,才又提起來放在小船上。
可是情況依舊不見好轉,沒過多久,許仙的身體又熱得滾湯。
少女沒有辦法,隻得將他一次又一次浸在河水裏。
如是三番五次之後,許仙身上的熱氣逐漸消失了,可是卻變得麵色蒼白,毫無血色,牙關緊閉,神智不醒,仿佛僵屍一般,再沒有一點生氣。
少女這下慌了手腳,想要找個人幫忙,可是周圍偏偏沒有什麼人,偶爾碰見一兩個漁夫,顯然也幫不上忙。
她手忙腳亂地操起小舟,急速向下遊劃去,一邊劃一邊望向兩岸,希望能看到個廟宇、道觀,或許能找到不世出的高人,出手救助許仙。
一口氣劃出二十裏,廟宇、道觀沒有見到,卻來到一個熱鬧的水鄉小鎮上,遠遠望去,一座座錯落有致的翻軒騎樓隱沒於蒼鬆翠柏之中。
少女急切地劃了船在小鎮上穿行,快到鎮尾的時候,忽然看見一片紅磚青瓦的房舍,門口泊了不少的小船,船上有人提了大大小小的藥包,對著遠處的人大聲吆喝:“皇甫先生回來了!你老娘的病有治了!還不快將她抬過來!”
遠處岸上有人答應著:“真的假的?我都等他十年了!天呐,他終於回來了!”
聞聽小鎮之上竟有名醫,少女喜出望外,忙將扁舟向岸邊泊去,好不容易在眾多的小船中擠了個位置。這時,隻見她做出小家碧玉嬌軟無力的樣子,眼淚汪汪地望著岸邊的人們,叫道:“各位兄長,叔叔伯伯們,能不能幫我一把,把我哥抬上岸去,他病得厲害,快不行了!”
旁邊的人見她生得端莊美麗,麵上淒苦可憐,口中又叫得親切,趕緊將半死不活的許仙抬了上去,一邊往前走一邊幫著大叫:“大家先讓讓,這人病急,快沒氣了,我們就讓他先瞧吧。”
少女跟著眾人往前走,穿過一個題有“閑夢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瀟瀟”門簾的圓門,來到一個梅花盛開的院中。眼前正有一個年約六旬、長發披肩、麵白無須的大夫坐在石墩上給人看病。
眾人不敢打擾大夫,隻是將許仙放在旁邊,然後便退出了圓門。
大夫看完一個,轉頭看見少女,不覺眼中放光。
少女斂衽說道:“我哥病得厲害,求先生搭救。”
大夫飛快地瞄了躺在地上的許仙一眼,隨即望著少女問道:“姑娘是哪裏人?好象不是本地人吧?”
少女聲音怯怯地答道:“我們是外地來的,如今尋親不遇,兄長偏又病了。求先生給他好好看看。我就這麼一個兄長,若是他不行了,我可怎麼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