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會離開那裏,她知道她不屬於那裏。即使那裏錦衣玉食,卻不是她休息的港灣。
走的那天,她回家問父親,為何要接她回來。
父親頭也沒抬地告訴她:我不想我的血漂流在外。聽完後,她麵目蒼白。
三十歲,她徹底離開。
鬥轉星移,物是人非。城市的馬路拓寬了,街道幹淨了;小區的綠化多了,環境更優美了。唯有她還是那麼孤獨。
以前,睡不著的夜裏她會呼吸著小區裏的花香,靜靜地看夜空。平複內心的焦躁。
從脖子上拿下項鏈,拆下鑰匙,打開家門。
當年,她拿了幾件衣服和媽媽的照片跟父親走了。這裏被封存起來,無人踏入。
二十歲工作那年,她找人開始到這裏定期打掃。與原來一樣,一物未動。
這裏有太多她和媽媽的的記憶。朦朧夜裏,她好似聽見媽媽唱著搖籃曲;晨光乍現,恍惚看見媽媽向自己走來;躺在媽媽生前常睡的躺椅上,發現牆邊,媽媽彎著腰笑著拍手誘她學走路的身影;依稀聽見自己沒考好傷心時,媽媽安慰的話語,心疼的模樣。
情不自禁,眼裏蓄滿淚水,稍不留神就會成串落下。揚起頭,吸吸鼻子,輕輕呼氣,將眼淚逼回。這是她慣有的動作。十五年,她無淚。
憑著高學曆,深資曆,多經驗,她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沒有了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你欺我瞞;沒有了繁多的宴會、應酬。每天朝九晚五,過著一般人的生活。
話不多,笑容少,工作認真,不喜聚會。這就是同事們對她的評價,少的可憐。
一年後的生日,她碰到了大她四歲的他。高大、英俊、溫柔、笑起來如木春風。她心驚,不願多想。
他是從加拿大調來的經理,他們在一個辦公間。他有貌、有錢、有權。他是女孩子心中的“白馬王子”、“金龜婿”。很快,他和公司裏年輕漂亮的單身小職員聊的火熱。
她心酸,別過眼,不看。她默默地不出聲。他身邊不停的換人,在辦公室裏耳鬢廝磨。雖氣卻不惱。
她不喜說話,不擅男女關係。她認為,如果是她的真命天子,隻需眼神便可交流,就可知道雙方所想所感,所以他不是她的天。
辦公室裏傳出他與一位小助理交往,她依然沉默。
公司會餐,她被迫出席。主任答謝她的業績,向她敬酒。他替她擋下。那晚,她滴酒未沾,他卻滿身酒氣。
她說:你不用這樣。
他笑說:你不擅飲酒。喝酒,我來就好。
他仍像個花花大少,到處放電,四處留情。有意無意在她麵前和小助理甜言蜜語,你儂我儂。
本以為自己不在乎,堅信自己控製力很好。沒想到,當她看到小助理吻上他的唇,她猛然拉開小助理,抽出紙巾使勁擦他的唇。她不要他的唇有其他女人的痕跡。看見他眼裏的笑意,她驚醒。拿起包包,逃離那裏。明知他是故意,仍然在意。
她的心抽痛,已經滴血。淚無聲無息地滑落,止也止不住,似要將十五年的不快一並釋放。都說:每一次的隱忍都是為一次地爆發。
不久,她又找到一份工作。第二個月的最後一天,他出現在她的麵前。這次他是她的頂頭上司。他沒有再“招蜂引蝶”,隻和她認真工作,他注視著她。他的眼神令她不安,她開始害怕,她快要窒息。
她離開了這座城市,她隻想逃到一個沒有他的地方。他卻尾隨而至。
她吼他:為什麼來這兒?為什麼不放過我?
他正色回答:隻因你是我的至愛。
簡短的一句話令她怔愕。她搖頭,苦澀地說:對不起,我不需要。當我決定離開,就表示我再也不奢望愛這個東西了。她淚如雨下。
他走上前,不顧她的掙紮抓著她的雙肩:你需要,你一直渴望的就是愛。她拚命搖頭,他擁她入懷,緊緊地抱住她,緩緩說:這對我不公。天下烏鴉不是一斑黑。不要因他的花心而給我蓋棺定論。你是我的唯一。
她泣不成聲:我要怎麼相信你?我該怎麼做?
他輕輕地在她耳畔說:隻要你心裏有我,隻要相信你的心,相信你的感覺。同時,也相信我。
她在她懷裏點頭。他又說:那份離婚協議書我永遠不會簽字。
她輕笑。
其實,二十六歲時,她依父之言,嫁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