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本人一慣喜歡在班裏冷不丁地“爆”一下。所以班裏人都知道我是一個摔炮,即你不惹我,我就寂靜無聲,你若惹我,我就炸個你皮開肉綻。因此這時的教室裏像被抽走了空氣一樣,氣氛格外緊張。我正想說這句話我說還差不多,卻聽見身後“咣噹”一聲——椅子被猛得移動的聲音。緊跟著,小靜的身影匆匆走過。大家的目光刷地集中到她身上,隻見她走到講桌前,從一堆作業本中挑出一本,然後轉身將作業本甩給那位仁兄。同時,大家都聽到了很少聽得到的她的聲音——那聲音隻能用威嚴來形容:
“拿去!”(口氣幾乎與“滾開”無異)
而“好大架子”不知是因為看得發愣還是聽得發楞,竟沒能接住本子。他張大嘴巴驚訝得看著小靜,顯然是容量過小的大腦不能反應過來。此時的小靜冷冷地看著他,那神情,哇噻,比冷若冰霜的小龍女酷上一百倍!此時我才明白劉德華在某部電影中的台詞——“用眼光殺死他”並非編劇虛構,而是有生活根據的。“好大架子”尷尬地撿起本子。我猜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座位上的。小靜幾秒鍾後就恢複了常態,低著頭回到我身後坐下。
你能想象嗎?一個文弱的女生竟有如此的威力!誰看得出來?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見首見尾非神龍”。古人誠不欺我也。
我呆呆地坐著,怎麼想都不明白是咋回事兒。
從那時起我開始注意她。當然,並不是喜歡而注意,而是留意她的一舉一動,想從中找到一些答案。可她隻是平常地幹著平常的事兒,沒用多久她在大家的心裏又成了一個平凡得褪了色的人。我的觀察也就不了了之了。而且,我與她之間的談話和她與別人之間的同樣少得可憐。
隻是當我在圖書館裏或者上體活課時,總能在或遠或近的地方發現她的身影。從此我和她之間仿佛有了一種默契,這種默契既不表現在眼神上,也不表現在動作上,更不用說言語了。而我卻能真切地感受到這種沒有載體的默契!
有一段時間我瘋狂地迷上了足球。我幾乎把自己所有的課餘時間都用來踢足球,並且和一些“球壇高腳”整天混在一起,和他們一起抽煙喝酒。由於老爸本屬這方麵的權威,所以我肯定受他遺傳。因為那些“高腳”們和我本人都驚奇地發現我迅速地成長為一名不可多得的“研究(煙酒)生”(且屬天才型)。
後來由於學業緊張,我放棄了踢足球。可研究的習慣卻改不了了。酒還好說,學校裏很少能搞得到,不喝也就算了。煙這東西可不行,你一上癮就麻煩了。每天不來上幾根就渾身難受,總想找個沒人的地方點一棵。經過我長期觀察和反覆論證,終於發現了教學樓頂層樓梯拐角處是個十分保險的所在。那是一個人跡罕至的法律真空帶,在那兒抽煙肯定不會被發現。於是,我經常去這個被我稱為“雲海”的秘密基地“小憩一會兒”。
可沒過多久就被六班和二班的同行發現了,他們也不客氣來了個“反客為主”占領了我的“雲海”。(他們原先隻能“苟全煙頭於廁所”。)我本想與他們擠一擠算了,但又一琢磨——不行!人多嘴雜,肯定會走漏風聲,而且人多目標大,這麼多人有事沒事往一個地方鑽太容易引起別人注意,這可犯了兵家之大忌。
所以我就換了個地方,雖說風險係數較大但比起“雲海”可強多了。果不其然,那群笨煙囪沒幾天就被年級主任來了個“全鍋端”,下場慘不忍睹,就差沒橫屍街頭了。這一天,我在新基地一邊美滋滋地享受一根紅塔山,一邊佩服自己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躲過一劫。
忽然聽見有腳步聲,說時遲,那時快,還未等我掐滅煙頭,一個身影就已經走到了距我大約三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昏暗的照明燈下,我看清了——是小靜。
她好象在尋找什麼。
我躲在暗處一動都不敢動,連煙頭都忘了掐。
時間就好像凝固了一樣……
我不知為什麼害怕起來,心想寧可是被校長抓住也別被她看到。
直到這時,我才明白為什麼最近我回座位的時候,她沒有抬過腳,總讓我坐下時很不方便。
她那在燈光下的臉……唉呀,這種表情我隻在那次她痛斥“好大架子”時見到過,而這次比那次還要厲害。仿佛烏江邊的項羽,當陽橋上的張飛,狼牙山上五壯士,第一滴血史泰龍……我感到一股逼人的氣勢從她的身上蔓延開來……酷!太酷了!
!
小靜終於發現了我,她一言不發地盯著我,那眼神——惡狠狠的。
我被她看得心裏發毛,不知所措。
想起手裏還點著的煙,就馬上把它扔到地上,然後衝她笑笑。(也許我笑得太難看)小靜還是那樣盯著我。
倆人就這麼站著……
在我馬上就要被她用目光殺死的那一刹那,小靜忽然一轉身,走了。
我長長出了一口氣,有種死裏逃生的感覺。
可過了一會兒,我不禁勃然大怒。她是誰呀?居然管到我頭上來了!我怎麼這麼不爭氣?碰上她害的是那門子怕呀?我越想越來氣,拔腳就往教室跑,心想不給這個丫頭片子點兒厲害瞧瞧,我以後在她麵前還能抬得起頭麼?
還好,教室裏隻有她一個人。
我在心裏唱著《國際歌》,大踏步地向她逼近……她還不知道我來了吧?我來到距她一米多的地方停下。正當我憋著一肚子的氣就要對她帝國主義幹涉別國內政的強權政策進行義正詞嚴的譴責的時候,我無意之中看到幾個星期以來她第一次把擱在我凳子橫梁上的腳慢慢地移開了!而她頭也沒抬,依舊看她的書。她那雙黑皮鞋的其中一隻還一抖一抖地和著什麼拍子,仿佛正在等我坐下,而它好重新舒舒服服地回它的“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