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大夫以後,楊鷹問紅葉:「你到底想怎麼辦?」
紅葉答道:「叫他,直到把他叫醒為止。」
楊鷹搖頭道:「傻丫頭,你怎麼知道他的名字?」
「不知道就一個一個的試,總有一個會撞對的。」
楊鷹愣住了,望著女兒堅定的表情,才發現她真的長大了,不再是從前那個躲在自己身後畏畏縮縮的小丫頭。這股執念到底像誰呢?楊鷹一邊歎氣,一邊走了出去。而紅葉則坐到了那人身邊,才試了一次,那人就用了反應,睫毛顫動了兩下。而紅葉叫的那個姓——就是「西」——「西盡愁」的「西」。
事後楊鷹問她為什麼會想到這個姓,而紅葉甜甜地笑著說:「因為他是從『西』邊被水帶來到……」
這也許就是緣分吧,所以才讓我一次就叫對了你的名字。
每當紅葉這麼想時,臉上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那之後,她便一直稱呼那人為「西大哥」,而西盡愁的神誌也漸漸清晰,慢慢可以開口說話了,但記憶依舊沒有恢複的跡象。
現在,紅葉把枕頭扯出來,墊在西盡愁的身後,把藥一口口喂進他的嘴裏。坐在他的身邊,感受著他的氣息,聞著他的味道,看著他有棱有角的側臉,紅葉不自覺地露出笑容。這是她第一次對一個異性有了感覺,從第一眼在河灘上看到昏迷不醒的他,她就有了這種感覺。想看他睜開眼睛的模樣,想聽他說話,想和他呆在一起……
「……紅……葉?」
西盡愁試探著叫出她的名字,低低的聲音雖然滿是不肯定的意味,但卻非常好聽。紅葉受寵若驚,立即點頭答應。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我自己來。」
聲音又響了起來,西盡愁抬起手,想從紅葉的手裏接過藥碗,但紅葉卻躲了一下。
「還是我來吧,你身體沒好……啊不,是這藥碗挺燙手的,你端不住。」
西盡愁的狀態非常糟糕,一天多半時間都處於昏睡狀態中,既沒下床走動,也沒吃什麼像樣的東西。所以紅葉擔心他現在連端藥碗的力氣都沒,但卻推說是怕藥碗燙了他的手。
「沒有關係,我自己來吧。」
西盡愁還是堅持,畢竟他這麼大一個人了,好手好腳的,竟要麻煩一個小女孩手把手來照顧,實在是過意不去。紅葉無奈,隻得囑咐一句「你當心點」才猶豫著把藥碗遞了過去。西盡愁扣住碗沿,把那碗黑漆漆泛著苦味的液體一飲而盡。
紅葉注視著他,鬆了一口氣,接過西盡愁還回來的碗,卻突然發現對方的手上有個特殊的印記,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一排牙印。奇怪了,西盡愁臉部和身體被碎石割出來的深可見骨傷口,都已經恢複地差不多了,根本看不出來曾經有過傷口。複原的速度之快,連楊鷹都嘖嘖稱奇。但是,為何單單這個牙印不見半點消退?(=_=嶽淩樓咬的,果然夠狠……)
「這個是……」紅葉好奇地伸手去觸摸那烏黑的傷痕,但指尖剛碰觸到西盡愁手背的皮膚,對方就閃電般的縮手。
「怎麼了?」紅葉皺眉問道,「很痛麼?」
「不,沒有。」西盡愁扼住自己的手腕,搖了搖頭。到底是怎麼了?到底是怎麼了?很痛,這個傷口真的很痛,痛得他頭皮都麻掉了。這種痛,是從手背沿著手臂一直傳到心髒的,仿佛可以把心髒絞緊,緊得無法跳動。
「是誰?到底是誰?」
一個白衣飄飄的影子在腦海裏忽隱忽現,西盡愁猛地捂住了自己的頭。好痛,心痛,頭痛,全身都在痛。忘掉了最重要的東西,一定有什麼是不能忘記的!不允許自己忘記的人!為什麼,為什麼什麼都想不起來!即使把自己忘掉都不要緊,但那個人是絕對不能被忘記的!
「西大哥!西大哥!」
紅葉急忙扶住了他,試著穩定他的情緒。但這似乎無濟於事,西盡愁竟然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了下來,拉過外衣往身上一披,就想往外走。但無奈腳步不穩,腳尖剛一沾地,就順勢藥摔倒,還好眼疾手快的紅葉一把扶住了他,著急道:「你到底怎麼了?你想到哪兒去?你這個樣子,能到哪兒去?」
「紅葉……」西盡愁捂住前額,閉了閉眼,狠狠地摔了兩下頭,仿佛是在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告訴我,紅葉,我到底是誰?你又到底是誰……」
紅葉為難地皺起了眉,正想開口卻突然從門外傳來的吼聲打斷了。
「臭小子,難道你全忘了嗎!」
「什麼?」
西盡愁驀然抬頭。楊鷹正怒火衝天地瞪著他!那表情好像恨不得立刻跑過來,扇他兩耳光似的。但楊鷹拉住的卻是紅葉,一把把紅葉提到身後,指著西盡愁的鼻子罵道:「你竟然問她是誰?你竟然忘了你的妻子是誰?小畜生你有沒有良心!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此話一出,紅葉和西盡愁皆當場愣住。窄小的房間裏,瞬間是剩下楊鷹粗重的喘氣聲,紅葉和西盡愁都是大氣都不敢出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