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瑉瑉被紫坤一個耳光扇了出來,她不覺得委屈,隻覺得很恨很恨。捂住紅腫的臉頰,不顧一切地向前奔跑。耳邊是盛夏唰唰的風聲,天氣變得悶熱,才跑了沒多遠,就頭暈目眩起來。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裏,隻知道累極了,心髒跳得很快,因為憤怒,也因為不甘。
她在牆角蹲下,把頭埋進膝蓋,她以為自己會在這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但是她沒有,她竟已哭不出來了,眼角幹幹的,隻有手臂抖得厲害。也許在不知不覺之間,在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之下,她已經懂得了什麼是堅強。
與其說是西盡愁讓尹瑉瑉產生了如此巨大的改變,倒不如說是歐陽揚音教會了她更多東西。
她不禁會想,六年前歐陽揚音叛離紫星宮的時候,同樣一無所有,但是她卻在追殺和逃亡中平安存活下來,並且還活得不錯。如果是歐陽揚音能夠做到的事情,她也能做到!想到這裏,尹瑉瑉抬起了頭,眼中閃爍著從未有過的清醒和覺悟。
突然,她聽到身旁傳來一聲異響,扭頭一看,竟見陳淩安站在離自己隻有兩三米遠的地方。兩人的目光短暫的對視後,陳淩安扭開了頭。
「你站住!」尹瑉瑉驀然起身,連她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會這樣叫住陳淩安。
陳淩安雖然站住,但卻沒有回頭,他背對著尹瑉瑉。正在這時,陳曉卿突然出現在兩人麵前。因為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陳淩安還沒有從打擊中恢複過來,作為二哥的陳曉卿放心不下,一直留在他的身邊。
不過這會兒,察覺到尹瑉瑉和陳淩安之間氣氛有點不對勁的陳曉卿,隻是尷尬地站著,走也不是,說話也不是,正不知怎麼辦才好時,尹瑉瑉打破了沉默。
「你怎麼會在這裏?」她問陳淩安的背影。她還沒有忘記今天是十三寨集會的日子。
這個問題正好問到陳淩安的痛楚,他一咬牙,什麼也不說,隻是低著頭快步逃開。陳曉卿擔心地望了他一眼,但突然眼前一花,隻見尹瑉瑉追了上去,拽住陳淩安的袖子大吼道:「你到底聽到我說話沒有!」
本來心情就惡劣到了極點,再加上陳淩安的一聲不吭,更讓尹瑉瑉火冒三丈,聲音不知不覺就大了起來。但好在同樣心情惡劣的陳淩安,並沒有跟尹瑉瑉對吵起來,還算溫和地平靜說道:「婚約解除吧……」
「什麼?」以為自己聽錯了,尹瑉瑉愣了一下。
陳淩安轉過身,但他不敢看尹瑉瑉的眼睛,隻能望著身旁的牆壁說:「我們的婚約解除吧。」
「解除?」尹瑉瑉一聲冷笑,這次她總算聽清楚了。這算什麼?雖然她從來沒有愛過陳淩安,但此時此刻,竟有一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以前可以依賴的西盡愁離她而去,紫星宮又沒把她這個小宮主當一回事。現在,就連一直對自己忠心不二的陳淩安,也提出解除婚約?!
「好呀!反正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嫁你!」尹瑉瑉怒不可遏,大吼一句,推了陳淩安一掌,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在她身後,陳淩安一拳捶到牆壁上,牙關緊緊咬住,要他說出解除婚約,他心裏比誰都痛得厲害。
「淩安……」陳曉卿憂心忡忡地望著他,皺眉道,「你這又是何必,二哥會幫你守住這個秘密。隻是不去當那個寨主,其他一切,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呀……」
可是話還沒有說完,陳曉卿就知道自己錯了。因為他看到一行人馬從後方走來,為首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大哥——陳商南。
從陳曉卿的臉上察覺到有情況出現,陳淩安轉身一望,頓時什麼都猜出來了。
即使唐碧可以守住那個秘密,即使陳曉卿蕭辰清能守住那個秘密,但是蕭順——他的親身父親,又能把那個秘密守多久呢?不惜一切要阻止自己登上總寨主之位的蕭順,已經把一切公諸於眾了吧?
想到這裏,陳淩安不僅笑了起來。真相大白,反倒坦然。自己究竟算什麼?原來自己一出身,就是唐碧用來複仇的一個傀儡罷了。
◆◇◆◇◆◇◆◇◆◇
地牢內,蕭辰清已經離開,他逃脫地很順利,沒有驚動任何一個人。就連西盡愁也認為,也許此時此刻,整個幽河寨,隻有他一個人知道蕭辰清已經從地牢裏逃脫了。一切都平靜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直到一陣很細小的腳步聲在他耳邊響起,西盡愁才振作精神。
他抬頭朝聲源處望去,牢底重重的黑影之中,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瑉瑉?」
雖然下意識地叫出了這個名字,但還是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幻象。突然腹部傳來一股疼痛,那裏在不久之前被尹瑉瑉刺過一刀。雖然刀傷早就好了,但卻在這時莫名其妙地痛了起來。
尹瑉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聽到西盡愁叫她的名字後才有了反應。用鑰匙打開牢門,她來到西盡愁的身邊,開始檢查銬住西盡愁四肢的鐵鏈。但遺憾的是,她並沒有找到打開鐐銬的辦法。一氣之下把鑰匙扔在地上,拔出匕首鏘鏘的砍著鏈子。
「瑉瑉?」
看尹瑉瑉的神色有點不對勁,西盡愁又叫了她一聲,但尹瑉瑉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西盡愁注意到她身上的血跡,猜出她是硬闖入這個地牢的。也許是殺了獄卒,才拿到了剛才那一大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