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寧越歎口氣，“這麼說這個當哥的還真是挺不容易的。”
兩個人沉默著抽煙，沒有再繼續說話。
一根煙剛抽完，寧越的同事就到了。兩位人民警察用警車把三個人送了回去，讓藍坤程檢查了一下家裏被竊的情況，給他和複兒簡單做了個筆錄就離開了。當然，已經知道了複兒不是“正常人”的寧越，也沒有要求小孩兒講述案發經過。
屋子裏屬於藍家兄弟倆的東西不多，隻是房東大爺好心，留下來不少家具，才沒有顯得空空蕩蕩。藍坤程並沒有添置什麼高檔的電器或者昂貴的電子產品，他的錢都花在了複兒身上，但是顯然那些其實很燒錢的個人生活用品並沒有得到那個賊的青睞。
因為擔心複兒一個人在家不安全，廚房是上鎖的，那個賊撬了廚房的鎖抱走一個電飯煲一台料理機，還有客廳裏的一台房東留下的小彩電。床墊和衣櫃裏的衣服被褥還有桌子上桌角邊的專業書以及所處可見的彩色故事畫本都被翻得亂七八糟，那賊大概是在找藏起來的現金存折首飾什麼的，可惜現實讓他失望了。
沙發旁邊的茶幾下麵掉落著一本《三隻小豬》，茶幾角上有一塊紅色的痕跡，是複兒的血，寧越說當時可能是竊賊把複兒推倒、撞到了茶幾。幸好再沒出什麼更大的事兒，否則藍坤程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在醫院裏折騰了一個下午，時間已經晚了，司修陽打電話叫了外賣。在等外賣的時間裏，無所事事的司修陽隻能看看拚命找事情做的藍坤程，又看看客廳另一邊的複兒。
藍坤程在收拾房間。說收拾也隻是把床墊複位、把扔了一地的衣服團一團丟回衣櫃裏而已，說句實話這遭了賊以後他家裏也沒比遭賊之前更亂，這就是單身漢的生活水準，司修陽是真心感慨藍坤程該找個女朋友了，至少能幫他收拾收拾屋子。
“計算一下感情、金錢和時間的投入，找個女朋友還不如找個鍾點工更省。不過兩者的共同點就是，我都請不起。”藍坤程橫了他一眼。在對待除了他家親親弟弟以外的所有人，藍坤程的態度從來都是冷準狠，對待司修陽尤甚。不過他麵對司修陽的時候倒是會比麵對外人時話多一些，但很多時候司修陽都不覺得那是好事。
藍坤程在司修陽哀嚎著重複“被打擊倒下”、“奮起”、“再被打擊倒下”、“再奮起”、如此循環的過程中把房間歸置了一遍，他環顧一下四周，又重新把亂糟糟的衣物從衣櫃裏抱出來、放到床上，笨手笨腳地試圖把它們折疊整齊。
藍坤程盡量使自己顯得很忙，打掃到客廳的時候也一直刻意避開複兒坐著的那個角落，司修陽知道，他是不敢去確認在醫院裏發生的一切究竟是真實、還是因為一直以來都太過渴望而產生的幻覺。
至於藍坤程在醫院裏的那場失態，兩個人都頗有默契地閉口不談。
而複兒還和往常一樣，抱著他的布熊玩偶，窩在小客廳的單人沙發裏麵，卻沒有像平常那樣，保持著單純而空白的笑容下意識地轉頭麵向有聲音發出的方向。他低著頭，下巴抵在布熊腦袋上，白嫩的包子臉皺成一團，似乎在被什麼困擾著。
終於，他再次開口了：“哥-哥-為什-麼-我們不-回家？”
藍坤程的身體僵硬了一下。
司修陽掛著一臉怪蜀黍的微笑，搬了張椅子坐到複兒麵前。今天的小天使確實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啊，會說話了的小天使真是越來越可愛了！
“小天使，你不是已經在家了嗎？”
複兒想了想，“可-是-我們不-是已經從-這-裏搬走了-嗎？”
司修陽好笑道：“是嗎？那是搬去哪裏了啊？”
複兒再次想了想，開口報了一個地址，再報了一個地址，接著報了一個地址，最後又報了一個地址。前麵幾個地址司修陽和藍坤程都沒有印象，但最後一個地址在本市一個有名的高爾夫別墅區。
司修陽愣了愣，轉頭回去看藍坤程。完了完了，小天使該不會是告別智障迎來精分了吧？
還沒等他驚訝完，複兒又給他補了一刀：“修陽叔-叔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司修陽和藍坤程瞪大了眼睛同時看向小孩兒。藍坤程剛想教他不能亂說話，卻見複兒正苦惱地皺眉頭，繼續說道：“雙-雙姐姐也死了。雙雙姐-姐的-爸爸-也-死-了。‘太-太’也-死了。”他舉了舉手裏那隻名叫“太太”的布熊玩偶，然後左右看了看，“房東爺爺也-死了啊！”
司修陽和藍坤程看著他認真的表情，一時間都忘了說話。
正在此時，敲門聲打破了一室詭異的靜謐。藍坤程猛然回過神，收拾了一下表情過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