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一個個少年不約而同地,都把目光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眼中充滿了好奇。
眾人的目光彙聚處,隻見一個身穿藍色衣衫,身材修長,眼如星辰的青年,靜靜地出現在一棵大樹下,他的眼神和他的聲音一樣冰冷,整個人如同一塊萬年寒冰,就那麼靜靜地盯著蕭俊才,臉上一點兒表情變化也沒有。
“是蕭辰的大哥,蕭龐!”人群中顯然有人認識那個藍衫青年,忍不住低聲驚呼道。
“就是那個曾經十歲,迷失在了森林中,靠自己一個人獨自屠戮了一頭猛虎的蕭龐嗎?”有人驚呼起來,有些震驚地盯著眼中那個藍衫青年。
“除了他還有誰!”有人一臉崇拜地看著蕭龐。
十歲獨自屠戮一頭猛虎,很顯然,這個叫做蕭龐的青年名氣很大,很多少年看向他的目光中,已經漸漸多了一絲敬畏,還有一絲火熱。
強者,無論在何時何地,都會得到人發自心底的尊重。
“蕭辰,今天有你大哥替你撐腰,我就暫且饒了你,可下一次你就不會如此走運了!”蕭俊才收回目光,惡狠狠地瞪了蕭辰一眼,放下一句狠話,隨即他麵色蒼白,有些恐懼地看了蕭龐一眼。
對於這個行事橫行無忌,膽大包天,不計後果的瘋子,蕭俊才心裏莫明地多了一絲恐懼,往事一幕幕又似乎在他的腦海中回蕩,他感覺到自己的腿肚子又似乎在抽搐,顫抖。
蕭俊才突然深深地吸了口氣,鎮定了一下心神,心中忽然浮現出一個惡毒的念頭,他凝視著蕭辰道:“蕭辰,如果你是男人,有種的話,你敢不敢接下我的挑戰書,一個月後,我們在家族的比武台上來個生死之戰?”
頓了頓,他一臉嘲諷地補充道:“當然了,如果你以後都願意當縮頭烏龜,苟延殘喘地活下去,躲在別人的身後,那又另當別論了。”
比武台,生死之戰!
這是蕭家一種特殊的培育人才的方式,兩個弟子之間如果有深仇大恨,由一方發出挑戰書,如果另一方選擇了接受,那麼任何人都不得強加幹預,否則視為蔑視族規!
隻有經過激烈而殘酷的鬥爭,才可能浪沙淘盡始見金,去其糟粕留其精華。
庸碌無為的人,注定會被無情淘汰,而真正天資卓絕,氣運滔天,堅毅果斷的人,就會如同百煉精鋼一般,越來越嶄露出鋒芒,一步步成長為家族未來的中流砥柱。
蕭家的這種政策,在數千年來為其造就了無數人才,也得到了族人們的普遍支持,正是因為有了這個政策,很多族人在少年時代,已然明白到這個世界弱肉強食的道理,一個個更是拚命地努力修煉。
在火焰中重生的,是鳳凰;在鳥窩中重生的,注定隻能是麻雀!
蕭家用鮮血和生命構築的熔爐,將原本的麻將都變為了鳳凰,而一些無法蛻變為鳳凰的麻雀,卻隻能在殘酷的現實麵前,淒涼地離開這個人世。
正因為這個原因,一旦蕭辰接受了蕭俊才的挑戰書,那麼任何人都無法阻止這場比鬥了,因為不管是什麼人,也不管他的地位有多高,哪怕他是家族的族長,大長老,太上長老,也不敢公然違背家族的族規。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超然於國法之上的蕭家,其族規更是如同鐵一般不可違背,任何違背族規的人,都等同於公然蔑視蕭家,會遭受到蕭家鋪天蓋地的攻擊。
眾多少年一臉輕蔑地看著蕭辰,他們心裏都很清楚,以蕭辰目前的情況來看,即便借給他幾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接下蕭俊才的挑戰書,除非他突然間患了失心瘋,一心求死。
一個修為盡失的人,和一個修煉到五級星士境界的人,兩者之間的差距,就如同螢火和皓月,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在場眾多少年從小生活在蕭家,一個個精明得跟猴似的,自然明白蕭辰不敢接下這個挑戰書。
可就在所有人都認為蕭辰不會接下這個挑戰時,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卻是在眾人耳旁響了起來:“蕭俊才,既然你對我下了挑戰書,我蕭辰就接下你的挑戰書又如何?”
轟!
這道聲音如同平地響起一聲驚雷,震得在場所有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全部如同木雕一般愣在當場,一個個目瞪口呆地盯著蕭辰,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還略帶不加掩飾的震驚!
一個修為盡失的人,竟然接受一個五級星士的挑戰書!
這個人,他是瘋了嗎?
目光落在臉色平靜的蕭辰身上,現場所有少年的心中,都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這個想法,不過短暫的震驚過後,眾多少年卻是以一副看死人的表情看著蕭辰,目光中滿是譏誚之色。
的確,答應了蕭俊才的挑戰書,此刻的蕭辰,已經相當於是一個死人了,唯一所欠缺的,隻是一個月的時間罷了。
蕭龐首先大吃一驚地道:“四弟,你怎麼能夠在這時候接下挑戰書呢,你不可能是他的對手,你快答應我放棄這個決定!”
看著大哥關切的目光,蕭辰眼神堅定地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道刺目的光芒:“大哥,我意已決,與其這樣給父親添加麻煩,給家裏增加負擔,我還不如壯烈地奔赴黃泉,最起碼也沒有給父親丟臉,讓家裏的處境稍好一些。”
“如果以後都這樣窩囊地活下去,人生又還有什麼意義?”蕭辰輕輕地搖了搖頭,聲音中透出一種蕭索,還有淡淡的落寞之意“再說了,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人家都已經欺負到這個份上了,如果我再不站出來,對於父親來說隻會是雪上加霜!”
說著說著,蕭辰的目光漸漸變得堅毅起來。
即便已經修為盡失,可此刻蕭辰的目光中,卻陡然爆發出一道衝天的戰意!
看著身上氣勢瞬間一變的蕭辰,在場眾多少年一陣失神,似乎又看到了從前那個意氣風發,光芒萬丈的少年!
“唉,你呀。”蕭龐沉默片刻,突然輕輕地搖了搖頭,低聲歎了口氣,不再勸阻,自己這個四弟的脾性他知道,從小他決定了的事,就還從沒有因為別人而改過。
蕭俊才看著此刻鬥誌昂揚,精氣神陡然升騰而起的蕭辰,心中一寒,突然感覺到有些害怕,他第一次開始有些後悔自己朝對方下了挑戰書。
“怕什麼,你以為他還是從前的他嗎?如今的他隻不過是修為盡失的廢人,外強中幹而已,蕭俊才啊蕭俊才,你可不能夠先亂了陣腳啊!”蕭俊才微閉著眼,深深地吸了口氣,驅散了自己心中的恐懼,當他再次睜開眼時,已經擺脫了對於蕭辰的恐懼心理。
“好,你蕭辰果然有種,我就等著一個月後在比武台上等你了,哈哈哈。”蕭俊才得意地狂笑一聲,深深地看了蕭辰一眼,然後在一群少年的簇擁下,一臉興奮地轉身離去。
“這下子有好戲看了,蕭辰現在已經是一個廢人,我很期待一個月後的生死戰。”
“哈哈哈,我不用想象,就似乎已經看到蕭辰被俊才公子踩在腳下,肆意地蹂躪了啊。”
“就憑蕭辰目前廢物一般的狀況,哪裏可能是俊才公子的對手,咱們就拭目以待吧,我敢打賭,在生死戰中,蕭辰扛不住俊才公子一招,你們有誰敢和我打賭啊?”
“你以為我們都是傻子啊,和你打這個賭,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就是!就是!”
……
一群少年彼此間議論紛紛起來,看向蕭辰的目光中全部都是幸災樂禍,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飾。
蕭俊才聽著這些議論聲,眉宇間閃過一絲高傲之色,以及一抹毫不掩飾的得意,整個人顯得意氣風發。
能夠將曾經高高在上,把自己壓製得死死的天才人物,在眾目睽睽之下,於比武台上戰敗,蕭俊才心中的興奮和期待,又豈是外人所能夠明白的?
眾目睽睽之下,蕭辰接下了他的挑戰書,也就意味著一個月之後必須和他生死一戰,再也容不得蕭辰退縮,或者活在別人的庇護下,蕭俊才此刻已經在心中幻想著自己到時候怎麼折磨蕭辰,讓蕭辰如同一條死狗般跪倒在他的腳下。
蕭辰默默注視著蕭俊才離去,然後走到大哥蕭龐身旁,臉上流露出一抹真誠的笑容,眼中激動之色一閃即逝,隨即又一臉疑惑地問道:“大哥,你怎麼回來了?”
看著自己這個四弟,蕭龐臉上的冰冷之色消失,眼中湧現出一抹暖意,他伸出右手抓著蕭辰的手,微微一笑道:“我三天之前接到父親的消息,說你一夜之間修為近乎全失,我心裏放心不下你,就趕回來看看了。”
大哥蕭龐雖然說得輕描淡寫,可是蕭辰卻是心中一酸,感動得險些掉下淚來。
蕭辰心裏明白,大哥遠在數千裏之外戍邊,要在三天內趕回來,必須日夜兼程,這無疑是一件及其辛苦的事,可是自己這個大哥卻為了自己,不辭辛勞地趕了回來,隻為了一句話——我心裏放心不下你。
我放心不下你!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已然勝過千言萬語,讓蕭辰心中感受到了一種濃烈到無法化開的親情!
軍隊裏的軍規極嚴,擅自離開者會受到及其嚴厲的處罰,正因為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蕭辰臉上流露出擔憂的神色道:“大哥,你擅自離開軍隊,回去之後肯定會受到處罰,這可如何是好?”
蕭龐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拉著蕭辰的手一邊走一邊豪氣幹雲地笑著道:“四弟,軍隊再大的處罰,又如何比得上你這個兄弟對我的重要性呢?哈哈哈,你就不要替我操心了。”
感受著大哥手掌上傳過來的溫度,蕭辰心中湧起一陣暖流,這是一種叫做親情的暖流。
這一刻,蕭辰感覺到自己一下子就變得不那麼孤單了。
因為,自己至少還有親人關心自己。
蕭龐頓了頓,突然盯著蕭辰滿臉擔憂地道:“四弟,哪怕你修為盡失,可卻犯不著接下蕭俊才的挑戰書啊,你哪怕沒有了修為,我作為你的大哥,也會竭盡全力保護你的。”
蕭辰低頭沉默片刻,然後抬頭對著大哥蕭龐反問道:“大哥,換了你是我,你會做何選擇?”
蕭辰這句話一出,蕭龐頓時沉默了下去。
是啊,如果換了我是四弟,在這種情況下,我又會做什麼選擇呢?我會選擇窩囊地在親人的保護下活下去嗎?
不會!
蕭龐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他突然發現自己和這個四弟的性格很像,都屬於那種特別好強的類型,為了心中的執念可以舍棄生命的人,一念及此,他不再勸說,隻能默默地支持四弟的選擇。
蕭龐也是爽快幹脆之人,他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很自然地轉移開話題:“四弟,你都追了獨孤嫣然幾年了,現在追到手了沒啊?大哥可還等著喝你們的喜酒呢。”
蕭辰伸出右手,摸著腦袋尷尬地笑了笑:“大哥,你就別取笑我了,嫣然還沒答應我呢。”聲音微頓,蕭辰眼中湧現出一抹異樣的光彩,接著開口道:“不過嫣然和我說了,隻要我能夠為她找到遮掩花,她就會答應我的追求。”
提及自己苦追數年的戀人,蕭辰頓時忘記了剛才的種種不快,腦海中浮現出一抹令他怦然心動的倩影,頓時一種甜蜜幸福的味道,在他心中逸散開來,令得他全身每一個毛孔都舒服地張開來。
蕭龐點了點頭,突然問道:“四弟,她不在乎你的修為突然消失了嗎?”
蕭辰心中感動更甚,隻覺得自己心中湧過一汪暖流,咧嘴笑道:“嫣然昨天還來找了我,她沒有因為這件事對我有什麼偏見,我早就知道嫣然人最好了,她不是那麼膚淺的女孩,我相信她!”
我相信她!
提起獨孤嫣然,蕭辰感覺自己原本昏暗的心,一下子就變得明亮起來,如同寒冷的冬夜中突然出現了一縷陽光,他感覺自己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一下子好了很多。
蕭龐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接口道:“希望如此吧。”
※※※
“哈哈哈,終於找到這朵遮顏花了,這下子嫣然肯定會答應我的追求了。”一道略帶興奮的清脆聲音悄然響起,隨即就見一個身穿青衣,麵容俊秀的少年,四肢猶如壁虎般,死死地扣在一處懸崖半腰處,一臉興奮地抬頭看去。
隻見一株通體血紅,散發出撲鼻清香的小花,此刻靜靜地矗立在岩石縫隙間,微風輕輕吹來,捎來一絲春的氣息,令得這株小花似乎也是歡呼雀躍起來,七瓣血紅色的葉片,此刻迎風招展,顯得婀娜多姿。
“我蕭辰付出這麼多的努力,總算可以如願以償了。”蕭辰此刻心中激動,布滿汗珠的臉龐之上,也是湧現出一抹興奮的潮紅。
就連他的眸子深處,此刻也全是那株通體血紅的遮顏草的倒影,從中透出一股莫名的狂熱。
苦苦追求三年的夢中女神,即將成為自己的戀人,蕭辰心中的激動興奮之情,可想而知。
蕭辰深深地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探出自己布滿灰石的右手,就如同一個新婚之夜將要解開自己新娘麵紗的新郎,內心中的緊張和激動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點。
他渾身的肌肉繃緊,隨後拇指和食指分開後又並攏。
輕輕一折。
這支手如同從雲霧深處探出,在那朵遮顏花還沒有來得及享受一絲春意之前,已然被輕輕地折下。
“終於采摘到了!”蕭辰看著自己手上握著的遮顏花,咧嘴笑了出來,心中湧出一陣陣的激動。
“四哥小心,上麵有石頭要掉下來了。”在蕭辰還沒有來得及仔細觀察自己手中折下的遮顏花時,一道擔憂焦急的童稚聲,突然自他身下傳了上來。
哢嚓!哢嚓!哢嚓!
蕭辰頭頂數十米左右的石壁上,一塊被歲月侵蝕的巨大岩石,突然從中碎裂開來,化為一塊塊的碎石塊,然後在重力的作用下,猶如雨點一般砸下,發出一道道震耳欲聾的巨響!
這些石塊大的有西瓜般大小,又是從數十米高的地方滾落而下,發出“轟隆隆”的巨響聲,毫無疑問,這些石塊要是砸在一個人的腦袋上,肯定會將一個人的腦袋砸成個稀巴爛。
“不好!這次要倒大黴了,小妹你快躲開!”蕭辰抬頭看著鋪天蓋地般朝著自己急速襲來的無數石頭,瞳孔猛地一陣收縮,一張俊秀的臉龐頓時嚇得一片慘白!
不過,他此刻的注意力絕大部分都不放在自己身上,而是完全放在身下自己小妹的身上,他焦急地拚命揮手讓小妹躲開,深怕自己小妹被滾落而下的石頭砸傷。
“四哥,我沒事的,你自己要小心啊!”剛才那道稚嫩聲音繼續傳了上來。
蕭辰還沒有來得及繼續說話,頓時就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一痛,頭頂無數石頭轟轟而響,猛地砸在自己的頭上,手臂上,肩膀上,腿上,背上,隨即一道道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間令蕭辰猶如被無盡烈火焚燒般,疼到了靈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