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是冷的,因為心中早就沒有了任何的溫度,即使是熱辣的太陽照在身上,也沒有任何溫暖的感覺。自從失去了她開始,他就再也沒有任何溫暖的感覺了,他的溫暖,隻有她才能給予。
這個山穀,已經呆了四年了,即使如何的錯待自己,他似乎都死不了,難道是因為他對她做的承諾嗎——無論如何,他都會活下去,帶著兩個人的心活下去。遠在天堂的她是否明白,對於失去了她的他,活著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情,這對他來說,不是幸福,而是痛苦。
默默抬頭看著掛滿繁星的夜空,心房中流淌著一種讓他麻木的疼痛,他是一匹失去了伴侶,失去了族人的獨狼,隻能獨自流浪,終其一生,無根無憑,鬱鬱寡歡,直到生命失去的那一刻……
三石鎮,一個在地圖上找不到名字的小鎮,普通、平凡,在這裏的人一如平常的人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即使今天一大清早,有個高大、穿著一身奇裝異服的男子站在小鎮的街口發呆也是一樣的,最多就是路過的時候,多看他兩眼而已。
慕容無過呆呆站在街道中心,看著匆忙的人群從身邊走過,心中有種無法說出口的感覺,有挫折,有驚訝,有放鬆,有難過等等……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對於一個心已經死了的人來說,這樣的結果太殘忍了,沒有了她已經是一種無法承受的痛苦,連與她同在一個時空也無法了,這對他來說,生命,已經失去了意義,活著,完全隻有痛苦了!
心髒又傳來熟悉的疼痛感,慕容無過手捂著胸口蹲了下來,不甘的眼眸望向天空,他從來不相信有神,也不願意相信有神,如果有神就不會從他身邊把美好的她奪走,無視於他的一腔深情,還是說,這一切都是天妒的結果?
“你怎麼了?是否身體不適?”
一道溫和清脆的聲音在慕容無過身後響起。慕容無過抬起頭,冷漠的眼看了過去,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清秀俏麗的少女臉龐,一身婢女打扮,又圓又大的眼眸滿是憐憫的看著他,不過,這眼神在見到慕容無過冷漠沒有什麼情緒,仿佛一潭死水的眼神之後,就便成了驚訝,變成了畏懼。慕容無過的眼神,實在讓人無法起什麼友好的情緒,擁有那樣眼神的人,不是一個會讓人憐憫的人。
慕容無過站起身,理也不理少女的善意,似乎身邊沒有少女這個人似的,就這麼漠然著一張臉龐,站了起來。少女可愛的鼓起了雙頰,眼一瞪,正欲說慕容無過,停在一旁的馬車內傳出一道動聽如黃鶯嚦嚦的嬌聲:“翠兒,怎麼了?”
隨著嬌聲,馬車的簾門被掀了開來,露出一張讓慕容無過一生也無法忘記的臉——細長的秀眉,如柳葉一般,丹鳳眼兒中蘊藏著秀氣,小小的挺鼻,紅潤的櫻桃小口,細長的瓜子臉,仿佛古典畫中走出的仕女一般,渾身透著典雅秀麗的氣質。
慕容無過如遭雷擊一般呆呆的看著掀開門簾的女子,胸膛傳來灼熱的感覺,猛烈的跳動著,仿佛又從那紅潤的小嘴裏聽到了呼喚他的聲音:“無過,無過!”
慕容無過就這麼呆呆的看著那女子,不自覺的朝著她走去,連一旁翠兒的怒叱和那女子的驚訝也沒有注意到,隻是朝著她走去,顫抖著伸出手,朝著那女子的臉摸去,口中歎息似的,帶著濃濃的哀傷,帶著淡淡的驚喜,結結巴巴的道:“小思,你……終於來找我了嗎?我……好想你!”
就在慕容無過的手就要碰到那女子的臉孔的時候,“啪”一聲,翠兒打了慕容無過那無禮的手一下,雖然懼怕慕容無過那冷凝死寂的眼神,但為了維護自家夫人,打開登徒子比較重要:“喂,哪裏來的無賴漢,膽敢冒犯我們夫人,不想活了嗎?還不趕快滾!我們夫人好心,以為你犯病了想救你,想不到你卻如此無禮!”
慕容無過對翠兒的話仿若未聞,依舊愣愣的,看了看自己被翠兒拍開的手,又看了看那明顯被嚇到了的麗人,眼神很哀傷:“小思,你……認不出我了嗎?我是無過啊,你的無過啊!”
麗人愣了愣,看著慕容無過那雙黝黑得仿佛夜空中的寒星一般清澈的眸子,看著裏麵蘊藏的讓人不忍看的心碎和哀傷,心中閃過一絲明悟,道:“這位壯士,你似乎把妾身錯看為你認識的人了,妾身並不是你認識的那位叫小思的姑娘,觀壯士形容憔悴,眉宇之間的悒鬱之氣甚濃,想必是經常傷神之人,如壯士真如所言般喜愛小思姑娘,請壯士多多珍重自己。翠兒,”
那麗人喚了翠兒一聲,略一示意,翠兒立即不滿的瞪了慕容無過一眼,從衣兜裏掏出兩塊碎銀,遞給慕容無過,有些畏懼的看了慕容無過一眼,道:“這是我家夫人的好意,你可不許再對她無禮了哦!”
待翠兒把銀兩放在慕容無過手中之後,麗人才放下門簾,馬夫輕輕一揮馬鞭,馬車立即朝著鎮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