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湛藍的天空像剛被清洗幹淨的藍寶石一般,東方天際映起一片紅彤彤的朝霞。坐落在廣陵郡城中心的納蘭府,後院那顆百年棗樹的枝椏上,幾隻喜鵲在不停地啼叫。
大概卯時左右,納蘭明基、納蘭明若兩人及府裏管家、主事們齊齊站在納蘭府壯觀、威嚴的朱紅色大門口,以極高的禮節標準在等待貴客。
約莫等了盞茶左右的時間,府門口的大街盡頭拐角處,一支車隊呈現在眼前,緩緩向府門口駛來。
車隊最前麵是兩匹高頭大馬,馬上是兩名頭戴烏紗帽、身穿鬥牛服的廠衛統領,在他們身後緊跟著一輛四輪馬車,馬車後麵則是黑壓壓的約莫大幾百號穿著黑色罩甲的廠衛。
納蘭明基、納蘭明若忙帶頭向前走了幾步,正好在車隊快到府門口時迎上。納蘭明基搶先一步,向那馬車微一躬身,然後朗聲道:“廬州刺史納蘭明基在此恭迎韓廠都,今日廠都蒞臨我納蘭府,令寒舍蓬蓽生輝。”
馬車裏輕飄飄地傳出尖細的嗓音:“如果皇朝九大世家之一的納蘭府是寒舍的話,恐怕天下就沒有豪門了。”
話音落,那前頭兩匹馬上的廠衛頭目早已下馬,其中一個謙卑地伸手掀開馬車車簾,一身金黃色飛魚服的韓嘯斯極為優雅地步下馬車。
納蘭明基與納蘭明若忙微微上前一步,兩人同時做出“請”的手勢,納蘭明基道:“請廠都移步府內。”
韓嘯斯略一頷首,然後揚起那如天鵝般白淨、修長的脖頸,率先向府門裏走去。納蘭明基眾人隨後魚貫而入。
納蘭府第已有數百年曆史,納蘭家一直世襲皇朝六部之兵部的權柄,府邸大門橫梁高掛的牌匾上寫著“天下兵鋒”四字。
入了府,撲麵而來的是這種老牌世家門閥特有的高雅、幽蘊和低調的奢華。婉轉迂回的九曲長廊四通八達,將府裏縱橫交錯、大小不一的亭台、樓閣、假山、泉池、田園一一貫穿相連,重簷迭樓、曲院清泉,疏密相宜、引人入勝,整個布局堪稱巧奪天工、獨具一格。
連在京城裏見慣了皇家園林的韓嘯斯,一入納蘭府都驚歎於府裏美輪美奐、千姿百態的景致與風光。當韓嘯斯在納蘭明基的引領下,折過七折回廊,終於到了府裏接待貴客的正廳。
韓嘯斯毫不客氣地行至廳堂正中鋪著虎皮的紫檀木椅,當仁不讓地坐下。納蘭明基在他右邊下首坐下,而納蘭明若則在他左首坐下,其餘人依次坐下。
納蘭府的下人們訓練有素地一一上茶,茶具是上好的紫砂壺,泡的是明前碧螺春,頓時茶香飄逸在整個廳堂,淡雅而幽遠。
韓嘯斯淺淺抿了一口茶水,一雙鳳目掃視了一圈,然後忽然轉向左下首的納蘭明若道:“納蘭先生,聽說您有一對雙胞兒女,如金童玉女,今日怎麼不見?”
納蘭明若微微一笑道:“廠都有所不知,我那對兒女個性反差極大,犬子左喬性格內向、沉悶,喜歡獨自在房裏看書,犬女右楚則性子較野,聽說今日她那情郎與人決鬥,她跑去助威去了。”
韓嘯斯聽了納蘭明若的話,臉上明顯閃過一絲異色,然後道:“令嬡已有情郎?”
納蘭明若臉上雲淡風輕地道:“正是,七夕就要完婚了。剛好這次廠都大人蒞臨,明若將雙手奉上請帖。”
此時,右首的納蘭明基忽然道:“右楚要嫁人了?嫁給什麼人?她哪來的情郎?我這做伯伯的都不知道呢。”
納蘭明若的臉上仍是不卑不亢,道:“右楚的性子,大哥又不是不知道,她整天在家待不住,老是跑到外麵去想著要行俠仗義、亮劍江湖,哪知她在外麵的那些日子,早就與魏侯爺麾下的一名小軍官好上了。前段時間那軍官隨軍南征,九死一生方才回來,右楚和那小軍官經過這次差一點的生離死別,現在已經到了情定終生、矢誌不渝的境地了。”
韓嘯斯又喝了一口茶,這次明顯喝得比上次多了少許,然後道:“想來納蘭老尚書在京中耳目極其靈通,早就知道本廠都要來廣陵吧,是不是早已飛鴿傳書回來了?剛好本廠都在莞南捉拿朝廷要犯,耽誤了行程,來得又遲了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