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考慮自己的愛好考慮得多了終於想出了童年的一個愛好,聽評書。讀小學的時候,每逢下學,總在家裏聽一會兒話匣子,聽連闊如和趙英頗的評書。
後來日子過得很忙,天天總有辦不完的事,他已經六十年不聽評書了。
於是他開始聽起電視裏廣播裏的評書節目來了,挺好,當然還是不如上小學時候聽著好。
他又想起了許多小時候的愛好:養蛐蛐,鬥蛐蛐,彈球,做彈弓子,上樹,拋石頭子,吃芸豆,喝酸梅湯,拿大頂,抽碾碾轉,接老師話的下茬兒,給朋友起綽號……
還是小時候好啊。老王感到無比地傷感和懷舊。
起舞
老王和老同學們聚會,座談用餐之後,最後一個節目是跳交誼舞。老王堅決聲明他不會跳,跳起來兩腿如拌蒜,可是一位當年最美麗的女同學,在舞台上演過歌劇,至今仍然保持著極好的身材和迷人的笑容的女性,不由分說地拉起他來就跳。他毫無辦法,隻好隨著她在舞池裏磕磕絆絆地走來走去。他本來就是羅圈腿,一跳舞,隻覺得連走路也不會了。他一麵走一麵出汗,一麵躲著女同學的臉特別是眼睛,一麵盼望著這支曲子早點結束。
怎麼還不完啊,怎麼還不完啊,是不是音響控製係統壞了?怎麼一個曲子放了十幾分鍾啊,他覺得不等這支曲子放完,他的頭發就要熬白啦,他的心髒也快支持不住了。而且,他的汗珠滴答到了地上,不但是脊背,不但是腰腹,怎麼連小腿肚子也濕透了啊?
隻是在事後,他回憶起來,覺得與一位遲暮的美人共舞是一件頗愜意的事兒。“我和 × × × 還一起跳舞過呢。”他會把這美好的記憶保持下去,直到不再能跳舞不再能走路的那一天。 乒乓
老王不善體育,但乒乓球打得還湊合。三十歲的時候,他在機關聯賽中得過第九名。
年近七十了,他一次與一位小夥子打了兩場球,他都贏了,引起一片喝彩,說是“老當益壯”啦,“廉頗未老”啦,“薑是老的辣”啦,“六十歲的人三十歲的心髒”啦……
老王大喜,於是繼續向眾青年挑戰,他雖然很快樂很興奮,他雖然充滿必勝的信心,雖然他的精神狀態堪稱超一流??根據傳媒的說法,有了這種精神狀態,中國足球早就得了世界冠軍啦??他還是連連敗下陣來,就連原來輸給過他的小夥子也囁嚅了一句:“這回不讓著您老啦。”把他打了一個落花流水。
春遊
本單位的團支部組織去郊外春遊,老王想起斯威夫特的話,說是年輕人邀請你參加他們的活動時你應當推辭再三,在反複確認他們是真誠地而不隻是禮貌地邀你前去的時候你才可接受。於是他表示自己不怎麼想去。於是他就沒去成。
但是單位的其他老同誌都去了,他們玩得很好,飲礦泉而吃三明治,登高山而覽翠湖,賞春花而折柳枝,踏青草而歌太平,健康快樂,益壽延年。
事後人們問老王為何沒去,老王抬出英國? 愛爾蘭作家、《 格列佛遊記 》(《 大人國 》《 小人國 》)的作者斯威夫特。同誌們哈哈大笑,說:“唉,洋教條主義害死人!斯威夫特根本不符合咱們的國情。我告訴你,人活在世界上,不是為了看別人的臉色,自己想去就去,你真邀請我去,你假邀請我更要去,誰讓你邀請我的?都這歲數了,自己高興的事自己不幹,還拿糖呢嗎?您哪!”
轉移
老王上大學時以法語著名的楊大鵬,前不久為他過了九十歲壽辰,教育部長親自來祝壽,一位副總理還送來了九十朵玫瑰花。
最近他住了醫院,傳說是他忽然把所有的法語都忘了,一個法國教授,他的老相識去看他,人家與他說話,他一臉的茫然,他甚至說:“請講中文。”
更驚人的是,他同時突然懂了從未研修過的日語,見到探視他的親戚朋友領導,他就索要日語書籍,不給不行。問他你懂日語嗎,他欣慰地點點頭。
拿到日語書籍,他愛不釋手,從早到晚地閱讀不已。問他看懂了什麼,他隻是傻笑,不回答。
有人說這不可能,說這是精神症狀,老王想,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