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後,分到新員工的部門都熱熱鬧鬧,新人來報道,歡迎,而我那位手下始終沒照麵。
我正琢磨上哪去找她,這時候蒼井溢來找我談接待小沈陽的事,新部下的事隻好先放一放了。
我跟著蒼井溢到她一樓的辦公室。
啊,她的新助理已經到位了,出乎意料,這是一位男青年,長得頗帥,聽說原來是招待所的前台。
我不是太全神貫注地聽蒼井溢的講述,心裏開小差在想,這小夥子放在我那裏,也許會是個好手,畢竟那裏是封建社會,女人行動會受到很多限製,要像現在的諜戰劇女間諜那樣賣弄風騷,大概隻有做公開的***了。
蒼井溢講完了,大意我也基本搞清楚了,便說:“這麼說來,現在好多人罵他低俗惡心,連老外也插嘴了。他想在貴族府上取得演出成功,來為自己正名,而且也順便證明東北二人轉源遠流長。我得說,這個策劃還是挺不錯的,隻不過,有點過於主觀了,據我所知,書中將真事隱去,並非實指清代,那裏麵的人物是否真來自東北,喜歡東北的東西,沒一點跡象能證明,頂多提到住火炕之類。不過,咱們想法滿足他們的要求就行了,至於效果怎麼樣,管它呢。”
蒼井溢連連點頭說,“對,這是他們需要的,而咱們,是借助他的名氣,提升景區的人氣,各取所需,雙方都贏。”
老實說,這事要放在哪怕半個月前,也得把我愁壞了,隻要想想劉先生來那回,啟動了多少回“觀察者”程序,費了多少事就能想象了。
但此時,結識了賈府頭麵人物,錢智商又授權搞好諸方麵關係,銀子保障充分,我也沒什麼顧忌了,不怕諸如幹擾係統、影響故事結局之類的問題,這件事就沒什麼難度了,而且正好可以和我要開展的工作結合起來,一箭雙雕。
“沒問題。到賈府辦一個大型答謝會,全都搞定!”
蒼井溢也很喜歡這個正大光明打進去的主意。
我們又研究了一些細節問題。
比如,演出是否由小沈陽他們全包,搞個專場。但最後,還是決定由賈府人自己請戲班子,點自己喜歡的戲,而讓小沈陽起個畫龍點睛的作用,在整個演出裏麵穿插演些自己的絕活。
這樣,萬一這幫貴族們欣賞口味不如我們廣大人民群眾,看不明白小沈陽極富大眾化的演出風格,也有他們愛看的東西。
我們一起將研究好的方案拿給錢智商,他大筆一揮就批了,還將我初步估計的500兩銀子一舉改為1000兩,“初次搞這類活動,大方點,給他們看咱們國家的豪爽大方、財政實力。剩下的銀子就存在賬上好了,以後用銀子的時候多著呢。”
其實,我知道二百多兩銀子就能辦得很好了,因為書上有現成的例子,我已經留了充分的餘地。
現在一看,錢智商的魄力更大,對我又如此支持,讓我對搞好今後工作的信心又高漲不少。
順便說一下,我們可不像某些政府官員,拿納稅人的血汗錢隨意揮霍,擺闊裝大方。
我們的錢和納稅人毫無關係,完全是自己掙的,更準確說是自己“造”的,花起來大方點當然沒有什麼負疚感,況且我們又辦的是正事,事關遊客群眾安全,可不是什麼麵子工程。
熱心的蒼井溢說由她按錢總的指示,打電話通知技術部準備銀子,省得我講了。
雖然我沒有辦公室,但幾個關係較密切的操作員如老九、老五,都會給我留一把普通的椅子,可以隨時去坐坐。
不過,今天這椅子都給人占著,他們正和新來的女徒弟有說有笑,傳技術傳得正起勁兒呢。
我一看,這情況還是別去了,而且估計好些日子這椅子才能閑下來再給我坐。
二樓的走廊上,一個清潔工打扮的大媽正遲遲疑疑地左右張望。
我心想,看來公司經濟狀況真好轉了啊,居然找了專職的清潔工了,一直以來可都是大家自己動手的。
我走過她身邊時,她忽然低聲問我:“請問,在哪能找到一位晨先生?是早晨的晨。”
這可真讓我吃了一驚。居然我有了專職的清潔工?當然絕不可能。
我停下來,問:“我就是。有什麼事嗎?”
她臉上露出了“可找到你了”那種神態,說:“俺是原來市化工招待所的張英,他們告訴俺,今後工作就歸這晨領導——就是你管了。”
“啊!”我有點不光彩地因為吃驚過度叫出聲來。
原來這就是分配給我的員工了。
昨天錢智商和我談話時,我心想招待所的服務員,彼此差距又能有多大呢?沒想到還真有。
看老One新收的人吧,個個都是二十來歲,年輕無極限,有很強的可塑性。
這位呢,看樣子像快五十了。
女人三十豆腐渣,四十以上呢,爐灰渣?怪不得老One朝我擠眉弄眼呢,這小子一定是先挑人時知道了狀況。
“你在原來單位是做什麼的?”我又想,看人不能光看外表,先問問具體情況吧。
“俺在那邊主要是打掃廁所、院子的衛生,幫著搬搬東西什麼的。俺沒多少文化,聽說,到這邊了,就不用幹原來的活了。”
她這個人倒是實在,不用怎麼打聽,就把自己的底亮出來了。
我站在那裏,一時有點拿不定主意。
很明顯,她不適合將來的工作,倒是老本行清潔工對她還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職業。
怎麼辦,找錢智商要求調換?他應該會給調換,不過人都分配好了,就得從別人那改動。
而且,她也知道自己不用幹原來又髒又累的活了,再讓她幹老本行,對她也是個打擊。
我思索了一會,決定還是先收下她,這樣不違背自己要挑剩下的承諾,幹一段真(肯定)不行,再找領導也不遲,而且說不定她自己先就知難而退了呢。
“好吧,張師傅,今天也沒啥事了,你明天再正式來上班吧。另外,你就穿普通的衣服來就行,這裏的活都不髒衣服費衣服的。來了後,你就——先待在這個走廊上吧,我會找你的。”
她的臉上露出純樸的感激神情,高興地答應一聲就走了。
我惆悵地長出一口氣。一個清潔工!我帶領她能演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諜戰大戲呢?
也許隻能是舉起拖把,拿起抹布,猛烈地滌蕩那裏的塵土汙泥吧?
第二天上班到了紅樓,我先去找隋聲,為張英領內部員工卡。
到了那裏,發現經營部的方元也在那裏。在年輕人占主導的IT行業,四十多歲不算“老朽”也算老邁了,自然有一種親切感,先攀談一會兒才辦正事。
我領了卡,見號碼是088,不禁叫起來,“這麼個吉祥號還沒有被別人搶走,真是奇跡啊!”
隋聲很嚴肅地說:“在我這裏,嚴格按部室排,排到誰是誰,不準挑什麼吉祥號。”
方元湊過來看了看,說:“塞翁失馬,安知非福。如果這88就是‘發發’,那麼前麵還有個0,就是‘零發發’,根本發不了。這88也可以會意成‘白白’,那就是要再見了,可能被炒。而前麵有零,又說明被炒的可能為零。這麼多意思,等於沒什麼意思。吉祥號不可信。”
“行啊,老方,怪不得錢總讓你兼法律顧問呢。你上了法庭,沒理也能打贏。”
“贏又如何,輸又怎樣?都是塞翁失馬。原來我那裏破產,到這裏又是一片新天。”
“好好,你是辯論大師。”
離開隋聲,我一邊走一邊想,這088能帶給張英什麼命運呢?“發發”不可能,“白白”最現實了。
到了二樓走廊,這位張英果然已規規矩矩等在那裏了。工作態度是沒說的,但能否勝任,態度隻占極小部分,能力才是決定性的。
要跟她談具體工作了。果不其然,她對電腦、虛擬這類概念一無所知。
幸運的是,多虧那些風起雲湧的“穿越劇”她還看過幾部,居然懂得這個概念。
我也隻能由此入手“誤導”她了:“咱們的工作就是‘穿越’到古代,在那裏拉拉關係啦,收集點情報啦。”
她馬上著急地問:“哎呀,那一去得多長時間啊?”
我趕緊安慰她:“很快的。當天‘穿’,當天就回來了。”
她鬆了口氣,說:“那就沒啥了,唉,家裏離開時間長有點困難啊。俺保證,到了古代也勤勤快快地幹,晨領導,你就發話吧,讓俺幹啥俺幹好啥。”
我苦笑著說:“好啊,我再把要注意的事跟你說說。”
出過幾回事,大家都已知道虛擬世界裏確實有潛在的危險。為此,公司大幅度修訂了《遊客須知》的條款。
例如,“決不要在公開場合議論外邊的國事、單位事、家事”,“決不可隨便和裏邊居民、路人等搭訕、打探、閑談,對話僅限於必要的買賣、問路,不多說一句話,不多走一步路”;
“不要揀拾裏麵的東西,如錢、物等,即使是被拋棄的,也不要購買裏麵的東西或折花拈草等做旅遊紀念品,這毫無意義,也帶不出來”;
“遇到事情不要自行解決,一定要找在場的導遊或出來後找相關員工”;
“在極特殊的情況下,如果被官兵差人等查問、帶走,可出示隨身攜帶的身份護照,可保持沉默,萬不可試圖逃跑或用武力抵抗”,等等。
這份新須知被印刷許多份,在廳、包間都張貼在醒目位置。但我擔心她文化低,理解力不強,還是逐條給她講了下。
蒼井溢和成奮清從一樓上來了,我加快速度講完,又對張英說:“今天先帶你過去看看,不過,我過去後還有別的工作,不能陪你了,你就把熟悉完全陌生的環境當成個鍛煉吧。”
我們走上四樓的廳,準備從那裏“穿越”。
在樓梯上,蒼井溢低聲對我說:“你該跟錢總說說——”她輕輕地搖了下頭。
我當然知道她的意思,也含糊答道:“再說吧。”
這次到賈府舉行答謝招待會,等於是兩個部室的聯合行動,蒼井溢還是“逃犯”身份,隻能派成奮清和我一塊去了。
我們三個人進了係統,張英便為衣服的突然改變(老五給她整了件老土的窮百姓衣服,我不能說老五勢利眼,因為和她真挺配)驚得叫起來了。
對比起來,也是頭一次進來,人家成奮清就未露聲色,顯得淡定。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確實是存在的。
我們一起走到人來人往的街上,我掏出一把銅錢遞給張英,說:“你一個人在街上慢慢轉吧,這些錢可以在餓了渴了時買吃的喝的。你多留點神,記住走過的路,覺得差不多了,可以一個人回到咱們進來時那個地方,手摸著石欄杆就能穿越回去了。”
她的臉上顯出緊張的神情,我也不理會,轉身對成奮清說:“走,咱們到賈府去。”
我走出十幾步,回頭看了一眼,見張英還茫然地站在原地。成奮清也回頭看了看,低聲對我說:“這個大嬸喲——能行嗎?”
我故做輕鬆地說:“一個簡單的生存試驗,看她能得多少分吧。”
我心裏的打分標準是:馬上就順原路返回,一分;
待上幾個鍾頭沒吃上飯或者在裏麵迷了路回不來,兩分;
待上五六個鍾頭沒餓著沒渴著,三分及格;
時間再長點並對裏麵有印象、記住了一些東西,及格以上。
我帶著小成,這次沒有走捷徑,而是在街上兜著圈子,不慌不忙慢慢朝賈府方向走去,一是幫著這個年輕人熟悉下環境,二是我也要琢磨未來的聯絡站地點。
這樣,一路上順便看了兩家出賣和三家出租的宅子。
快到賈府時,我又細心地把兜裏的銀票等拿出來。我得先分好,免得拿多了又不好意思往回收,讓鳳姐白占便宜。
一千兩銀子,共分為二百兩銀票三張,一百兩銀票三張,還有一百兩零碎銀子。
我知道這是金喜萊親自帶人到銀莊辦的,這周到勁真是別提了。
我隻是有點疑惑,她本來可以不必管這些虛擬貨幣的事的,這可不在她的業務範圍內,也從來不走她的賬,她管的可是真實的人民幣啊。
但每次有這樣動用虛擬銀兩的事,她都要到係統裏來,這真是難得,多少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也許,她是以此證明自己的能力和工作態度吧。
到了榮國府的門口了。被我臭罵過的看門家人老遠就迎了過來,不罵不相識,現在我們可是熟人了,我已知道他名叫卞太。
由於我的新使命,讓我有了個新想法:把他發展成個眼線,放在賈府大門口太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