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我的夢樓宿舍,我才終於能打電話向老One問個明白了。
“我說老賈呀(為了表示認真,我直呼其姓),我說你今天怎麼回事啊?”
老One的話語中就透著一種得意、興奮:“我本打算把他的銀子按你說的弄少點,不過我一看他的位置在錦香院裏,就想起你上回搞的事,明白你的用意了——要整治這幫嫖女昌色鬼們。也實在是湊巧,我發現他們技術部那次陳員外——啊,陳董來時要搞銀元寶方陣,開始時操作馬虎,材質點錯了,用了錫,出來後樣子也差不多,都亮晶晶的,複製了不少,後來才發現,又改材質,但又沒把原來的清理好,混一起了,刪除得又不徹底,給漏過了一些錠。這事讓我給發現了,想找個機會好好訓訓他們,所以一直把那些假元寶留著。這回我就靈機一動,就給他換成這個,還省得他奇怪銀子怎麼小了少了。瞧,我的主意比你的更高吧?怎麼樣,效果相當不錯?”
我隻能苦笑。這個老One跟他表弟九天不死鳥一樣愛玩,不過這回可是玩過火了。但我也不能責怪他,他隻是創意性地“升級”了我的主意而已。
我回答說:“效果是顯著,我後來是到號子裏把他摳出來的。不過,這個人不是一般的遊客,是VIP,這事吧,就你知我知,再不要提了。如果領導問起,你就全推我身上,說就是我讓你那麼操作的。記住,就這麼說。當然,應該沒人知道,關照你一下,隻是以防萬一。”
“VIP呀,到後來我真忘了這個茬。行,就照你說的。老晨,你這個人還真講義氣,全兜下來了。”
跟他統一好“口徑”,訂完“攻守同盟”後,我也就把這事放下了。會有什麼事呢,當事人已經滾蛋回老家了,再說,他真想讓自己的醜事也連帶暴露出來麼?
事實證明,盡管經曆了薛華高反咬我們一口的事,我對人性的醜陋還是估計不足。
第二天上午,我正在係統中,就接到操作員傳來的信兒,說錢智商找我。
我出來後走到五樓時,正好在走廊遇到隋聲,就打了個招呼,順便問道:“那個程老板應該到家了吧?給你來電話了麼?”
他搖搖頭,說:“按時間算,六點來鍾就該到了,不過一直沒來電話,等會兒我主動打給他吧。你這是到哪個廳?”
“錢總找我,說有事。”我說著,就朝樓梯上走。
“哎,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聽他在身後這麼說,我就停下來,回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神情好像忽然緊張起來,便笑笑說:“能出啥事?我想可能是那個後宮劇組馬上來了,有什麼事要跟我交代交代吧。”
見他張了下嘴,再沒說什麼,我便繼續向上走,心想,當個助理也不容易啊,老總隨便說句話,他就當成個天大的事。不過,他對事物都很認真關注的態度還是挺好的,現在的年輕人,好多人都做不到。
不過,等我進了錢智商的辦公室,我也不由得一驚,也許這個隋聲真不是瞎操心,因為在老板椅上坐著的錢智商,表情真的十分嚴肅,不,甚至可以說是嚴厲。
等我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後,他第一句話就是:
“老晨,你被投訴了。”
這句話進入我的耳朵裏,不亞於在頭上響了一聲炸雷。因為在我們旅遊公司這樣的服務行業,從業人員被投訴可算是第一等的大事了。對於我來說,在這裏工作了一年,可以說保持了良好的紀錄,不要說被投訴,就連遊客不太滿意的抱怨都沒聽到。當然,後期我和遊客直接打交道的時候,比在導遊部時少多了,被投訴的概率自然也會降低,我更注重的是自己在大都當地百姓心中的形象。
我的腦子轉得很快,馬上就想到了昨天的事:難道是姓程的在被我設計趕走後,又來了個“逆襲”?
這時錢智商已接著講下去了:“老晨啊,你可真是,從來沒有被投訴,可一被投訴,就來個嚴重的。投訴人還是咱公司的VIP,我都沒想到!”
這下子我心中有數了,看來我的威脅警告最終還是沒鎮住這姓程的。估計當時他在這邊時,還處在沮喪、驚魂未定的狀態中,暫時屈服了。但躺在臥鋪車上,睡了半夜,回到了自己的地盤上,他可能就緩過來了,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手頭又正好有隋聲給的錢總的名片,便打電話告了我一狀。反正也不當場麵對,今後也不會再去了,自然也不在乎什麼嫖女昌醜事、麵子了,且出出胸中惡氣,狠狠整我一下。他一定知道,景區領導不會追究客人做過什麼,卻肯定會處理服務態度不好的員工。
我不動聲色地問:“哪個VIP?都投訴我什麼了?”
錢智商臉上露出很失望的表情,說:“老晨啊,我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怎麼還沒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我本來還指望你主動認錯呢。那我就來告訴你吧,這個VIP,就是你本應好好接待的客人,拍得這次‘與鳳姐共進午餐’權的山西陽八煤業集團董事長程危。是他本人直接向我打電話投訴你的。他投訴,你對他的態度極為惡劣,說話不是諷刺就是挖苦,並把他故意引進舊妓院,給他設了套,又故意給他假銀子,害得他被當地官府抓去蹲了小號,在裏麵飽受淩辱,出來後你坐著轎子,卻讓他在地上走。他說,他也到過許多旅遊景區,也挨過宰上過當,但像咱們景區這樣能把人害得進了號子,還是頭一次遭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