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到他，我就完全放下心來，如果被投訴了，他當然不會是這麼一副輕鬆的表情。我剛在沙發上坐下來，他就高興地說：“今天早上我聽潘學跟我彙報了，你們倆昨天對那個鄭局長的事處理得很好。”
我更放鬆下來，“他沒投訴嗎？他那個傷好像不輕。咱們早先剛開業時，連著拿兩回豆沙包，他還投訴呢。”
他笑起來：“你還記得呢。不管怎樣，畢竟是咱們的老遊客，貢獻不少錢，又是在係統裏出的事，我還是得過問、關心下，想去看望看望他。找你，就是想問問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怎麼個經過，情況完全清楚了，我就好知道怎麼應對了。”
“是他完全咎由自取。他經過那次午餐，眼饞鳳姐太漂亮，居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鳳姐像耍那個賈瑞一樣，也狠狠耍了他一把，就像大家常講的，把他玩殘了！”
我像寫新聞消息稿一樣，先把這個類似導語的總結講給錢智商，然後才詳細地把昨天我了解到的過程講了一遍，一直講到我和老五是如何把他用棺材車推出係統為止。後麵潘學接手後的事我估計他能聽潘學講過，就不說了。
錢智商靜靜地聽著，末了，才把杯子裏的茶猛灌一大口，說：“好啊，我就懷疑他出的這件事一定有不光彩的原因，才這麼低調。對了，上回他尿褲子，也是悄悄自己走了沒聲張。這個局長大人，怎麼說呢，還是有一點羞恥心的，比個別官員算是強的了。他們對自己那種醜事，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還張揚炫耀呢，就比如那個薛華高。”
“可不是，現在的官員要是沒十個八個情人，或養個小三、小四的，好像都對不起自己的官位似的。”我附和錢智商的話。
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但隨即一本正經地說：“你可別接我的話，借題發揮，現在的官員嘛，絕大多數還是好的和比較好的。”
我還是附和他：“對的。在沒查出問題前，是應該按無罪推定，假定他們都是好的。”
他瞅了我一眼，說：“老晨，我知道你這個人嫉惡如仇，對，像你說的那個什麼‘善善惡惡’。這一回，你知道這個鄭局長是那樣受的傷，還是能以大局為重，積極把他從賈府裏要出來，求車送，出來又找醫生來看，做到了仁至義盡，這是相當難得的。不管怎麼說吧，他們是這裏的客人，就算有罪，也有相關的部門來處理。其實上一回，我猜測，那個煤老板肯定也是什麼地方太出格了，才讓你氣憤得想整整他，是吧？這一回，你要是還在這裏麵搞小動作，對他態度很差，他也還是會投訴你的。看來你吸取了教訓，服務規範，做得很恰當。”
我心想，“相關的部門”在哪兒呀？他們經常玩失蹤。要是處理了，鄭福柏還能拍下午餐會麼？對這幫腐敗官員，人人應當同他們鬥爭，靠相關部門，就他們那個大網眼體製，連書生氣十足的甄工都看出問題多多，誰知道有多少漏網之魚。
其實，連他錢智商自己都未必相信他說的，不過他坐在也算是個領導的位置上，這種套話總是要說的。謝天謝地，這回我做得巧妙，用了借刀殺人計，沒暴露自己還賺了好。
當然，我隻是心裏這麼想，嘴上還是附和他：“是的，把問題交給相關部門處理，咱們就是做好自己的工作。這回我就是這麼想的，下回還要更加努力。”
錢智商說：“這事我隻是順便說說。其實找你主要是另一件事：又有新劇組要到咱這兒來了，還是個正樁的。”
“哦，上回他們那個《後宮男女》，我怎麼一直沒聽到播出消息啊？沒想到又有劇組來。”
“嗨，他們那個草台班子，拍了個爛得不行的穿越宮廷戲，又正好趕上‘光電總局’限製拍這類劇，沒通過審查很正常。老方不是老好說‘塞翁失馬’麼，他們這個劇的‘馬’丟了，結果讓別人家給揀著了。這回這個劇組是怎麼想到上咱們這兒來的？就是審片的一個人覺得這劇不行，但取景什麼的很有特色，完全不同於那幾個大家總去的影視基地，再看片尾字幕，協拍單位有咱們景區，後來就把這個信息說給了一個陳導。他們正準備拍個大型古裝史詩電影，就很感興趣，派人來這裏考察。不過，是不動聲色自己進去看的。因為咱們的攝影師隻給人物拍照，他們還以這個名義照了不少地方，正經花了一筆錢呢。是這回談判合同時，他們自己說的，我這才知道。”
“這回是拍電影？又升級啦。行，我可以在裏麵協調，不過，這一回時間上應該比較充裕了，不像上回那麼倉促。”
“對，這些技術性的問題都不大。找你來，是有這麼個關鍵環節。他們這部電影其實在‘豎村’影視基地已拍攝過不少場景了，主要是內景，但總感到有很大的局限性，主要是那些大型古代戰爭場麵，需要成千上萬的戰士。找群眾演員，幾百至多幾千還將就，再多就不行了。但那個陳導，又實在不甘心就把這些場麵應付過去。正好知道咱這個地方後，商談時就特別提到這點，說如果能解決，錢不成問題。我覺得這正是咱們的優勢，裏麵不是有海量的官軍麼，請他們協助不就完了麼。當然，這就得你去協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