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客》電影中,那個黑人Operator坦克,知道墨菲斯早晚受不了酷刑會招供,而拔掉插頭,就能立即讓他死去,結束酷刑折磨,保住了反抗者們的秘密。
小卜其實倒不存在招供問題,而是要被屈打成招,承認政變是官方所指使。
不過,目前看,虛、實兩界的關係恐怕已經徹底破裂了,也不差他招不招了,而且不管招不招,他也必死無疑。大家實在受不了他被拷打遭罪,讓他早點走,隻怕就是對他最大的幫助了。
我馬上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電影中,那個插在人脖子後的恐怖插頭,在這兒我可從來沒見過,都是用頭盔把人送進係統的,也許根本就沒有什麼插頭吧?那當然就不可能談什麼拔掉了。
出人意料地,老One這時卻忽地站起來,對甄工像喊話般地說:“甄總啊,我受不了了,早晚也是死,讓他別受這個罪了,拔了吧,拔了吧!我求求你了!”
這聲音帶著哭音,完全像是另一個人的聲音,都變腔走調了。
作為小卜在這裏唯一的親屬,也許他有權利要求,讓必死無疑的人少受些痛苦就離去。
甄工還在鍵盤上的一隻手猛地抖了下,這一瞬間,他的臉也因劇烈的內心衝突而變得扭曲了。他緩緩抬起頭,朝錢智商那裏看去,嘴裏慢慢迸出幾個字:“智商,那你看——”
“不行,我們不能就這樣剝奪一個人的生命!再等等,看還有沒有機會。”錢智商馬上斷然否定了。
他的臉色鐵青,仍目不轉睛地看著屏幕。也許隻有他還有很堅強的神經,能承受那樣殘酷的畫麵。
甄工沒有吭聲,但我能看出,他還是鬆了口氣,畢竟由他的手親自結束一個熟識人的生命,也是個太殘酷的使命,要承擔沉重的精神負擔,可能還有隨之而來的——法律問題。
我走到甄工身邊,出於好奇,也是為了打破這裏高度的緊張氛圍,問道:“甄總,咱們這個係統不是為了研究《紅樓夢》的學術問題而建起來的麼,難道也會有那種——像電影裏為了應付緊急情況的類似機製呢?當時,應該根本不會想到有今天這樣的情況吧?”
甄工將夢幻般的眼神轉到我的臉上,過了好一陣子,好像才明白我問題的意思。
不過,我看他並不反感我在這個時候問這種事,而且我覺得他好像也為能轉移下神經而輕鬆了些。
“記得有一次,噙先生、鍾老和我,不知怎麼說起了電影中這個拔插頭的事。我問他,這是什麼科學原理呢,噙先生說,科幻電影,想讓觀眾留下深刻印象,當然有誇張成份。人出係統時,需要個緩衝,將係統電波刺激解除,同時要迅速恢複身體對現實的感知。但突然拔掉插頭,對一個在係統裏受了致命傷或得了絕症的人,很可能會真死掉,因為在那一瞬間,係統模擬的腦電波刺激,比如說劇烈的疼痛——突然消失,對現實世界的感知又還沒有恢複,大腦就極可能會認為身體機製已全部失去——這當然隻有生命消失才會這樣,大腦就會認為自己確實死了。但對於一個完全健康、在裏麵也根本沒受傷的人,這種情況大腦應該不會認為自己死了,不會像電影那樣,裏麵的虛擬身體馬上倒地死去,外麵的真人也同時死掉。但噙先生認為,這樣很有可能會讓大腦受傷,嚴重的甚至可能成為植物人。但這種事,隻能在理論上探討,不可能進行試驗的。”
說到這裏,他稍停了下,才接著說:“這裏當然沒有那種拔插頭的機製,確實沒必要。但是,立馬斷掉和電腦的聯係,也就相當於拔插頭了,這個卻是真能做到的。安裝過係統的老程序員們有些人也知道這點。”他看了下又抱頭跌坐在座位上的老One。
這時不知是誰又驚叫了起來,我們也轉過頭向屏幕上看了眼。
原來刑訊的人停了下來——不,其實是個短暫的間歇,可能卜思瀟又昏死過去了,拷打的人在往他身上潑涼水。
我們都轉過頭,甄工歎息似地說:“像小卜這種情況,那樣——我想他一定會馬上——”他沒有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