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們在神機府門前停下來,那個將官則走進門去。
過了一會兒,他重新走出來,一揮手,士兵們又擁著我向門裏走去,一直押著向正對著大門的公堂走去,徑直進了屋內。
這時,堂裏的幾個神機府人員迎上來,雙方簡短交談幾句,送我來的士兵和將官就被一個人帶走了,剩下的人則成了我的新看守,緊緊簇擁在我身邊。
我向堂上望了一眼,戴力還沒有出來,公案之後空無一人。
真沒想到,以往來時,我都被奉為這裏的座上賓,就算是那回來要人,也還能坐在戴力的公案邊上,可是這一回,我卻成了階下囚了,真是世事無常啊!
忽然,內堂中一聲吆喝打破了這裏的沉悶氣氛:“戴大人升堂!”
剛才還無人的公堂內頓時氣氛大變,好像是眨眼工夫,堂下兩邊就站滿了身著神機府特有公人服的差人,齊聲拖長聲音喝道:“肅靜——”“威武——”
戴力就在這壯大的聲勢中登場。他麵無表情,也沒有朝台階下麵的我這裏看,揮了下袖子,便在公案後的太師椅上坐了下去。
差役們的拖得很長的助威尾音也曳然而止。
我想,我得先發製人,爭取主動,便向堂上的戴力喊了一嗓子:“戴大人,和諧國全權談判使臣晨某這廂——行不了禮了!問大人——”
不料我剛說了一句,身後兩個府裏的公差便一把抓住我的後背領,厲聲喝道:“公堂之上,囚犯不得喧嘩!住口!”
兩雙手緊扯我的衣領,讓我有點喘不過來氣,最後那個“好”也“問”不出來了。
這時戴力才向階下瞥了一眼,看到了我這個當事人:“隻聽說和諧國來了人,沒想到就是老相識晨先生,本府剛才隻顧想事,沒注意到先生來,失敬了!”又做了個手勢,讓我身後那兩個人退下去。
他的這番話,語氣倒像是還挺熱情,我一時摸不清他是真心,還是故意調侃我這個階下囚,現在他也不叫我“大人”,而是改稱“先生”,降了一大格,還故意不提我的談判使者頭銜,有明顯的“打壓”意味。
過去同他暗較勁幾次,都是落了下風,今天這種來求和的場合,我天然處於下風,他當然更占盡優勢了。
我小心地開口了,軟中有硬地說:“前番出現的事件,讓貴邦蒙受不小的損失,對兩邦的關係產生了很消極的影響。晨某奉命來這裏和談,確實出於一片誠心。隻是剛到此地,便被士兵捆綁捉弄,押解到貴衙門,恐怕是開了個不好的頭兒。晨某並不希望大人待我為上賓,隻祈盼能進行平等對話,便滿意了。如今大人若視晨某為罪犯,隻怕某所肩負的溝通使命,就難以完成了!”
“噢,原來晨先生現在還處於捆綁之中,確實有違我中土天朝待客之理。來人,去縛,看座!”
我心想,你可真能裝,居然假裝現在才看見我是被綁著的。
不過,這種貓玩老鼠的把戲,我也隻能無奈領受,還得說聲謝謝。
身上的繩索一去掉,我覺得自己的狀態一下子好了不少,畢竟身體不自由,精神上或多或少也會受束縛。
一個差役又搬來了一把椅子,讓我坐了下來。雖然現在還在階下,但好像勉強算是“階下客”了吧,至少比剛才“階下囚”的處境還是改善了一點。
不料,這時戴力卻突然說:“晨先生剛才被綁了下,便覺得難以忍受,那麼,像我朝聖上欽點的使臣史鼎侯爺大人,就在去貴邦時被你們殺害了,他是不是更覺得冤枉呢?”
我就知道這事是我們一個致命傷,沒法子用正常的理由來解釋的。我進來就關掉了送話器,就是知道如果對方問這個事,會讓我們正高度關注的領導和同事們無比震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