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他們還會把我帶到戴力的公堂那裏,但並不是。
兩個人連拖帶拽,很快就把我弄到了同一個屋簷下的另一間屋子。
我以為是給我換牢房,至少剛押到屋裏時我是這麼想的,因為這間屋子確實很小,並且隻有一張床。
難道是照顧我的“正廳級級別”,給我享受一下單間牢房的待遇?
不過,我也算機警,很快就意識到這不是牢房,因為,這裏有窗子,而且,這窗子上沒有牢房最鮮明的標誌,鐵欄杆或木欄杆,地中間還有張桌子,旁邊一把木椅,雖然也很破,但還能夠坐。
這也讓我又產生了一個新幻想:是不是將我的“囚禁”“升級”到“硬禁”了?雖然比“軟禁”差點,但畢竟是個好兆頭,意味著我的使命有了轉機,有可能完成。
我正緊張地揣摸、評估麵臨的局麵,這時押著我的兩個人刷地來了個肅立的姿勢。
我下意識地朝外邊一看,原來是戴力進來了,後麵還跟著兩個府中的公人。再後麵,還有個平民打扮的人,手裏提著個盒子。
“可算把你戴大人等到了。晨某是來議和的,卻像個犯人給晾在牢裏,真是度日如年啊。”我覺得還是先下手為強,含蓄地表示對他們外交禮數的抗議。
但我心裏明白,他隻要搬出史鼎來,我就得承認這待遇不知強了多少倍了。
但他卻並沒有冷笑著這樣回答我,而是慢慢在椅子上坐下,定睛看了我一陣子,不說話。
不過,他這個人就有這種威勢,不說話比說話更讓人感到壓力。看他這眼神,我不由得心中發毛,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啊。
他終於開口說話了:“晨先生,不得不鄭重告訴你,本府已經把你們的那些辯解之詞上達我邦皇上。皇上聖明,明察秋毫,已認定此次反叛,就是你們暗中支持操縱的。如此敵對之舉,絕無和解可能!”
這番話可是如一桶冰水,讓我從頭冷到腳,在戴力結束對我的“審判”後,本來我還抱有幾分希望,至少也會有第二次審判什麼的,或者被帶到皇上本人那裏,由他親自來會話,想不到這下步的機會根本沒有了。
其實,我到達時就感到情況嚴重,原來過於樂觀了,太高估了自己的口舌之能,錯判了形勢,這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如果我沒有安全保障器材的話。
“這麼說,貴邦根本無意和解了?既如此,也罷,我邦對此深感遺憾,這錯失了對雙方都大為有利的時機。”我不太熟練地使用著“外交辭令”,心中也確實感到失望,我擔任職務後所有交涉都成功的紀錄將徹底作古了。
戴力卻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做了個手勢,就見後邊跟著的那個平民打扮的人,有點畏縮地走上前來,將手裏拎著的盒子輕輕放在桌子旁,彎腰打開蓋子。
這時,我才發現他原來拎著的是個食盒,他將盒子裏的東西往桌子上放,原來是四盤頗為精致的菜,還有一瓶酒。
這時戴力又說話了:“聽說這裏中午也沒有給晨先生準備午飯,也好,就請先生此時用了上路吧。”
我並沒有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便說:“那就不必了,既然貴邦不肯接受我邦的辯白,本使的使命失敗,晨某需盡快回去,秉報情況,這頓飯就免了吧。”
“那可不行,幾千年的規矩,可不能在你這裏破了。上路的人,當然不能餓著肚皮,否則到閻王爺那裏,也要責怪我們這邊太苛刻了。”
戴力沒有回答我的話,倒是他後邊的跟班像是很輕鬆地說。
“是啊,別說先生還是個外邦的使臣,就算是罪大惡極的奸人,上路前也要給他一頓酒菜呢。”另一個解釋般地說。
我心中大驚,原來這是一頓走上不歸路的送行酒啊。
雖然並不恐懼(因為確信能逃走),我還是不由自主地說了句:“你們不能這樣!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這算什麼?”
這時,戴力很平靜地回答:“這就叫‘來而不往,非禮也’。殺了你,也算是告慰無辜送命的史侯在天之靈。聖上已授命下官監斬,請先生還是好好享用這頓人間最後的酒菜吧,至少到閻君那裏不是個空肚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