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奴的腰已經很彎了，像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駝著背，弓著腰，銀須銀發，猶如垂暮的老人。
我有些揪心的歎了一口氣，拉著鬼奴，卻是有點感傷。
“鬼奴，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心不忍。
鬼奴嗬嗬一笑，道：“也許，我早就應該知道，其實這才是我的結局，本來我以為真的可以破開鬼奴的封印，但是，就算是破開了，又能如何？”
“鬼……”
我忽然間不知該如何稱呼鬼奴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道：“畢大叔……”
“嗬嗬，別這樣稱呼我，其實還是鬼奴聽起來比較舒服。這麼些年了，我忽然間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我忽然間記起了自己的從前，像是過電影一般，難道這就是老的感覺嗎？”
“畢大叔，其實……”
鬼奴輕輕擺了擺手，皺紋慢慢陷了下去，笑道：“主人，我們還是跟以前一樣稱呼吧，其實，有時候我想明白了，這就是人生，人生本就該如此，什麼是追求，又怎麼去追求，其實根本就無所謂的。”
“我知道，你以前被自己的兄弟欺騙，含恨度過了那麼多年，肯定很累，而當你好不容易報了仇，卻發現，其實根本就無所謂，就算是報了仇又能如何？心中的恨意還是那麼多，不但沒有減少，反而還有增加。”
我跟鬼奴邊走著，一邊說著。
兩人像是相識多年的老友，相互談著彼此的過往，淡然的一笑，釋卻了太多的東西。
“主人，你說的太對了，其實，當時就算我打敗了他，讓人趁機成為了我的主人，你可知道，當時我的心情是多麼糟糕嗎？”
“糟糕？真的很糟糕？”
“嗬嗬，主人，你完全不能理解我當時的感受，可是，我根本沒有選擇，除了選擇你，我就得死，但是，你知道嗎，我不想死，因為我剛剛報了仇，我還想活下去，我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女兒，我有一天要找到她，見到她，跟她說聲你好。”
“那你不是真心實意跟著我的？”
“當然，我想著等有一天你不能控製住我的時候，我會反噬過來，趁機成為你的主人。”
“然後呢？”我笑了笑，看著鬼奴。
鬼奴搖了搖頭，歎息道：“哎，其實，我根本沒有想到，你天生異體，修煉的速度完全超出我的想像，而你身內的少乙術，竟然招招克製著我，讓我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你放棄了？”
“嗬嗬，我怎麼可能放棄呀，我一直想要反抗，可是，到最後，我發現，自己越反抗，反而陷的越深，而自己的靈識，似乎也變得越虛弱。”
我皺起了眉頭，緩聲說道：“直到有一天，你不再記得自己是誰，就連自己最親近的女兒也忘記了，心中隻有一個主人，你可知道，我當時是怎麼想的嗎？”
“主人，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想幫我，可是，當你有能力幫我的時候，凝兒已經不在了。”
“對、對不起……”
鬼奴嗬嗬一笑，道：“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我知道，那時你知道凝兒不在了，而你為凝兒所做的一切我都記在了心裏，我很感激，你怕我傷心，而沒有告訴我……”
“鬼、畢大叔，你都知道？”
我差點又叫順嘴了，現在再叫鬼奴，似乎不太合適。
可是，鬼奴並不在意，老眼已經有些渾濁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前方。
前方的光線依舊有些昏暗，而那點閃光，似乎還在同一個地方，離我們若即若離。
“主人，如果能葬在這種地方，會不會很好啊？”
“畢叔叔，別瞎說，這種地方配不上你！”
“哈哈，哈哈，我還擔心我配不上這個地方呢。”
鬼奴眯起了眼睛，我順著鬼奴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前麵那點小小的光亮，根本不是什麼光，而是眼睛。
前麵那個東西非常的奇怪，長得非常的小，尤其是腦袋，幾乎比正常人要小上一半，而身軀卻跟正常人差不多。
更為恐怖的是，那個人的手臂又細又斷，像是發育不全一般。
這東西，簡直是個怪物。
最為詭異的是，那個東西的腦袋上竟然有四隻小眼睛，每隻小眼睛都跟綠豆般大小，而且，還放著瑩瑩的綠光。
那個東西站在那裏，赤裸著上身，下身竟然還穿著一條跟鱷魚皮一般的東西，像是鱗甲。
“主人，這個東西，叫半魃。”
忽然鬼奴沉悶顫抖的聲音說了出來，我轉頭一看，卻見鬼奴不知何時，頭發已經完全白了。
“鬼奴，你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