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是一直都做得極好嗎?
隻是對著白予靖,心中情意綿綿,腦子卻是糊塗了。
哥舒嫵眉心裏如此尋思,可是內心之中,卻也忍不住想著,自己真的是這樣嗎?
她看了阿銀一眼,自己剛才的話,無疑是讓阿銀傷心了。可是她原本的目的,卻是維護她。
風瑾將木板補好了,留了下來,哥舒嫵眉拿到了手裏,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可是卻沒有丟掉。
現在明白了阿銀是什麼銀容公主,卻又知道,這個公主隻恐怕也是徒有其名,暗中被人利用。
哥舒嫵眉又想起了阿銀身上的傷痕,心中更打了個突,隱隱竟然有幾分心痛。
白予靖看著麵前禦史抵上的折子,腦袋又痛起來。
他這腦袋痛,是真正的痛。不知是壓力太大,還是受了風寒,工作久了,腦袋就是暈沉沉的頭痛欲裂。
禦醫也看過了,開了藥湯,可是哪裏有什麼作用。
說不定真的是自己的心病,但是這心事卻排解不得。
自己沒有陪著左夕霧,左夕霧自然有些不舒服,隻是嘴裏卻沒有說出來。
也明白這是左夕霧的體貼,可是他心裏覺得不對勁兒。
女人心就是那麼小,不圖什麼江山霸業,就圖著情郎陪伴,可是自己偏偏是有抱負的。
青離自來崇武,地方上的權貴擁著高手,兼並土地,壓迫佃戶。自是因為開國的太主哥舒鐵凝就無治國之才,隻靠著武力維持政權穩固。
每年收刮各地大筆銀兩用於軍費,飛龍衛勇武無比,地方豪強也不敢做聲。
隻是白予靖自知自己絕不似哥舒嫵眉那般豪勇,更何況與白雪一戰,飛龍衛折損了一半。如今雖然有夜瑩的暗衛襄助安穩的朝局,但是大大小小的瑣碎事情並不少。
如今雖然是困難重重,白予靖當初的決心並未改變。
振興商業,改變青離經濟以農為主的格局。這自然不免觸及各地豪強的利益,加之自己手中軍隊有些不夠應付,白予靖也不免想著以柔取勝。
實際施展,他方才發現阻力重重,困難極大。
哥舒嫵眉當初委實對他不錯的,保著雙帝的格局已經是極為不容易了,而且白予靖的新政,雖然困難重重,哥舒嫵眉也從沒有說過罷了兩個字。
無論是政治需要還是盲目的愛情,哥舒嫵眉實際上確實幫他分擔了大半壓力。那時白予靖是哥舒嫵眉的王夫,所有的權利都來至於哥舒嫵眉,自然讓所有人認為,白予靖所有冒犯的舉動,能施展的根源都是哥舒嫵眉。
這個是白予靖之前明明知道卻忽略的事情。
總是不屑哥舒嫵眉的分擔,隻因為這樣感覺自己宛如她豢養的寵物。
白予靖隻覺得頭好痛,簡直是頭痛欲裂。
無法遏製的痛,讓他開始胡思亂想。
哥舒嫵眉不在了,自己還是做之前一樣在做的事情,隻是局麵更加不利,做得也更加辛苦。
拋去感情上的因素,其實留下哥舒嫵眉,他也不會那麼的累。
白予靖方才轉過這個念頭,自己就怒極了。
隻有哥舒嫵眉死了後,他才會有尊嚴——
自然是如此的!
眼前仿佛浮起了哥舒嫵眉的影子,一時眸光脈脈,仿佛在懇求自己的憐惜,一時又充滿了憐惜,仿佛在告訴白予靖,便算自己死了,他也不會有半點快活。
白予靖伸手便將身邊那茶盞啪得粉碎,那茶盞四分五裂,幾塊深深的陷入了白予靖的手掌之中,鮮血淋淋。
疼痛倒好似讓白予靖清醒了些許。
哥舒嫵眉就算死了,也是陰魂不善,但是其實他是不會認輸的,決計不會讓哥舒嫵眉嘲笑自己的。
此刻倒聽著女子清清脆脆一聲尖叫。
“陛下,你這是何苦?”惠貴人驀然撲過來,俏顏上滿是盈盈的關切。
白予靖臉上平靜,心中卻是在盤算。
自己晚上心緒不寧,連內侍也盡數遣走,這個惠貴人又是如何進入的。
聽著惠貴人如此關心,白予靖的心裏反而是驚疑不定,暗暗遮掩自己的心思。
便算如今白予靖是頭疼欲裂,隻是他的心中,警惕之意卻是半分不少的。
“陛下,你如今也累了,不若去我那處,我幫你好好的按摩,讓你舒服一些。”
惠貴人嬌滴滴的聲音在白予靖耳朵邊響起,她一邊說話,一邊卻將白予靖的手掌捉住了,將白予靖掌心的瓷片都挑了出來,再了一層敷藥,幫白予靖包紮好了。
白予靖的臉孔上生起了一層汗水,越發顯得十分疲憊了。
惠貴人身上一個香料袋子,如今塞滿了香料,白予靖靠得近了,也能聞得上惠貴人身上一股令人舒暢的氣息。
那股味道有些熟悉,之前哥舒嫵眉身上也有這種香氣,隻是白予靖也不確定,說不定算是自己的錯覺也說不定。
惠貴人給他塗抹的藥也不知道是什麼,讓白予靖覺得涼絲絲的很是舒服。
聽到惠貴人的邀請,白予靖心中冷冷一笑,倒想要看看,這個惠貴人究竟是做什麼。
“既然如此,那我便去你那出休息一陣吧。”白予靖隨口答應。
惠貴人抿嘴兒一笑,心中卻又忐忑,若不是獨孤無雙提醒,現在惠貴人看著白予靖對自己的寵愛,自然會心花怒放。如今卻知道,現在情形雖好,皇後卻另外有奸謀。
如今惠貴人住的那碧玉宮,卻也不是之前那般光景,花園子裏的花草打理得十分整齊,花兒也開得甚是燦爛。
一張精編的竹椅,寬敞舒服,旁邊的一張小幾上,擺了新鮮水果,又有一把扇子。
一隻小小的香爐香氣繚繞,透出的香氣倒也古怪,似蘭非蘭,似麝非麝,聞著令人渾身覺得舒暢。
白予靖坐在這椅子上,任由惠貴人幫他按摩,女子那纖長的手指按摩白予靖頭部的穴道,讓白予靖頭痛也舒緩了很多。
白予靖看著那個香爐,心中就覺得糊塗。
自己頭痛紓解了,大概就是因為這香的作用。
惠貴人這麼做,無非是爭寵而已。可是用這種手段爭寵,卻未免太下作且無智了。
雖然惠貴人樣子那般甜美天真,但是卻是蛇蠍心腸,白予靖本來還有一份好感,如今卻是蕩然無存了。
但是,他卻又想起了惠貴人身上的香味,那是和哥舒嫵眉身上的香很相似的。
哥舒嫵眉就從來不會用這種手段,她在白予靖麵前一向坦白,可是白予靖自己也未必覺得喜歡。
白予靖隨即揮去了自己內心之中那一抹旖旎的心思。
怎麼不知不覺的,又想起了哥舒嫵眉了。猶自記得她躺在自己身邊時候,發絲輕柔,嬌軀散發淡淡的溫暖的香氣,那時候自己還是很願意將她抱在懷中。
在床上,白予靖一向還是很熱情的,就是下了床,就對哥舒嫵眉特別的冷淡而已。
現在白予靖想起了那香袋,心中就覺得古怪得緊。
處置這惠貴人卻也隻是一件小事,卻總該套出,她背後有什麼人,使得是什麼手段。
她一個初入宮的貴人,又沒什麼根基,若自己頭痛和她有些關係,她又用什麼法子使得自己腦袋痛了。
白予靖素來謹慎,這一個小女子,哪裏能在他這裏動個手腳。
白予靖那頭痛慢慢的好了,腦子也清楚得多,舒服得很。
對於惠貴人,他是不動聲色,既沒有出口質問,更不曾流露半點不滿,反而溫和一笑:“得你好好按摩,我確實也舒服得多了。”
他這個性子,倒是和左夕霧差不多。
心中越琢磨著對付一個人,結果反而會越加和顏悅色。
自己曾經對哥舒嫵眉無禮,卻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未夜宮中,左夕霧拿起了梳子,輕輕的梳理頭發。聽到宮人說起了,白予靖朝著惠貴人那兒去了,雖然預料之中,倒也還是心中難受。
隻恐怕白予靖一千個一萬個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將那金蟲卵種他身上,讓他腦子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