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圖圖在酣夢中驚醒,發現雷洛正在輕輕搖晃著自己,當即不假思索地翻身坐起,把耳朵貼在了雷洛嘴邊,等他說話。
肥仔這番動作自然而然,靈活之極,顯然是在防備隔牆有耳。雷洛頗為詫異,跟著露出了真正的笑容,指了指旁邊的裝備包,示意他穿上防具。“隔壁兩個房間都沒人,沒事的。”
人本身就是野獸,經過漫長的進化之後,獸性被漸漸掩蓋深藏。隻有在特殊環境下,靈魂深處的狂野本能才會重新複蘇。
圖圖身上已出現了這種變化,但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
青銅級防具在工藝上確實要勝過黑鐵級許多,這次的八件套被圖圖裝備完畢後,居然頗為合身,隆起的肚腹也勉強遮上了,整個人酷似立在那裏的金屬大圓球。
“是新任務下來了,我們要走了嗎?”圖圖在覆麵式頭盔裏甕聲甕氣地問。
雷洛同樣換上了全副青銅級裝備,原先的一身黑鐵級不知所蹤,右手指虎也已換成鐫刻著地獄火圖案的白銀級手套,身後背著在叢林中奪來的長弓,眼神如狼殺氣騰騰。
“不是,離天亮還早呢!”雷洛的語氣聽起來卻很溫和。
圖圖四下掃了眼,沒見第三個裝備包,不免嚇了一跳,道:“還有一套裝備呢?不是被人偷了吧?”他在夢裏已經抵擋了好幾批前來搶東西的強敵,眼看著噩夢成真,連聲音都顫了。
“我送人了。”雷洛說得像是請誰喝了杯茶。
圖圖把嘴巴張得像頭河馬,心疼到肝尖亂顫,卻又不敢說些什麼。略加思索,立即把目標鎖定在了塞蕾娜身上,暗自把雷洛的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過來。
小辮子少女雖然熱情嬌美,滿臉倒貼樣,但雷洛顯然對她不怎麼感冒。再說這丫頭有能耐得很,憑著自身實力已經拿齊了八件套,因此不可能是嫌疑對象。
雷洛倒是對名花有主的塞蕾娜,有事沒事總要投去猥瑣的目光。誰都知道塞蕾娜是這批試煉者中的特例,壓根連一級戰兵的實力都沒有。人家來拚死拚活,她卻把殺場當成派對,如果沒有菲斯特護花,恐怕早就跟那幾個門薩少年一樣爛在叢林裏了。
圖圖一直很好奇門薩家的現任家主,腦子裏到底裝的什麼,難道嫌塞蕾娜在家煩不過,索性送來這裏一了百了?顯而易見的是,塞蕾娜從一開始就比任何人都更需要全套防裝,現在也一樣。
“敗家子啊!人家菲斯特都搞不定,你以為一套裝備就能讓小美人動心了?”圖圖在心裏蓋棺定論,聯想起雷洛種種野獸般的扭曲表現,不禁勾勒出一個自傷自殘的單戀者形象。
雷洛並不知道肥仔突然歎出的一口氣意味著什麼,當先出了屋。
“這家夥也挺可憐的,有空我得教他幾手!”圖圖搖了搖頭,跟在了後麵。
出了木屋,沁涼的山風迎麵襲來。夜空中繁星點點,銀河倒懸,在這樣的海拔下,每一簇星雲都清晰得觸手可及。
火山湖卷起的浪頭一層層湧向岸邊,拍擊著岩石,發出陣陣聲響。黑裏泛白的水花飛濺著,仿佛夜的精靈在淺唱低吟,與此起彼伏的蟲鳴聲混成了一片。
圖圖隨雷洛來到湖邊,知道腳下就是巨大恐怖的火山口,悄悄打了個寒戰,強笑道:“我們去哪兒?”
“去殺人。”雷洛回答。
圖圖怔住,機械地繼續邁著步子,一顆心突突狂跳起來。
“我不能再表現得一無是處了,絕不能!他不可能帶著一個純粹的拖油瓶走到最後,就算他願意,現實也不會允許!”圖圖盯著雷洛的背影,一點點握緊了拳。
沿著湖岸走出數裏路,前方出現了一道數丈寬闊的天然出水渠。如今雨季已過,水渠幹涸見底,十多個身影正站在裏麵,低聲商議著什麼。
這些試煉者共來自五個不同陣營:流風、密林、逆火三大武館,和銀翼帝國的兩個王公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