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慕容將軍竟是愛花之人。不過,花開花謝,實乃天意,又何必強求。”
飛瀾眉心微蹙,掌間殘花悄然而落,溶於雪麵。順著聲音望去,寧王君灝南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玉樹臨風,負手而立。他麵上似笑非笑,反倒讓人有幾分毛骨悚然之感。
“飛瀾不過一時有感,借用了幾句前人詩句而已。無奈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飛瀾淡然一笑,轉身打算離開梅園,然而,與君灝南擦肩而過之時,卻被他一把握住手腕。飛瀾臉色微變,用力甩開他鉗製。
“寧王爺請自重,微臣可沒有龍陽之好。”她冷然說道。
君灝南朗笑,神情之間竟是戲謔的玩味。“大將軍何必急著走呢,本王不過是想與大將軍閑敘幾句而已。”他犀利的目光一直盯在飛瀾腕間的檀木珠串上。“大將軍腕間的珠串好似很特別。”
飛瀾隨意撇了眼腕間,檀木珠圓潤光滑,散發著淡淡幽香,上麵的梅花篆字雕刻精致唯美: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故人相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難得能入王爺的法眼。”
君灝南又是一笑,隨口問道,“不知是怎樣的故人?想必是慕容將軍的心上人吧。聽聞將軍不僅與公主舉案齊眉,還有一個嬌媚柔順的侍妾,當真坐享齊人之福啊。”
飛瀾哼笑,微拱手道,“飛瀾自然比不得王爺與王妃雙宿雙飛。”
提到寧王妃瑜琳,君灝南的眉宇間揉了幾分溫柔。“回頭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本王的瑜琳天下無雙。”
飛瀾笑,清冽雙眸帶著幾絲嘲弄。的確是天下無雙,可惜,這美人入得了他君灝南的眼,同樣也入了帝王的眼。
“王爺與王妃相濡以沫,羨煞旁人。”飛瀾逢迎了句,並未打算繼續逗留。“王爺若無事,慕容飛瀾先行告退。公主長時間見不到微臣,隻怕要心急了。”
君灝南並不接話,反而看向園中盛放的梅,唇角彎彎上揚,語調卻突然冷了下來。“瑜琳說的沒錯,梅與雪融為一色,看多了果然眼暈。隻可惜,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飛瀾身子一震,一挑衣擺,屈膝跪地。“童言無忌,還望王爺見諒。”
君灝南冷聲一笑,微眯起褐眸,眸光在梅、雪與飛瀾三者之間流轉。“其實那孩子的話倒也有幾分道理,瑜琳似雪,純淨無暇,雖然矯情了些,但本王寧願讓她融化在我掌間,也不會讓她作為他人眼中之景。”
飛瀾跪在地上,低頭不語。心中卻乍然一涼。這位寧王爺的獨占欲竟是這般強烈。他愛瑜琳,卻愛的自私獨占,寧可毀了她,也不會將她拱手讓給君洌寒。皇族之人,果然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君灝南玩味的目光掃過跪在地麵的飛瀾,“梅花傲雪綻放,後宮嬪妃哪裏極得上梅花一角,反倒是慕容將軍清冷孤高,大有梅花的性情。”
“王爺過謙了,慕容飛瀾愧不敢當。”飛瀾平淡回了句。
“小公子倒有幾分大將軍的氣節,他很聰明,不過很多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大將軍可要記住本王今日的話。”君洌寒說完,拂袖而去。
直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林園盡頭,飛瀾才敢起身,不著痕跡的用袖子擦了下額頭冷汗。好在君灝南隻是警告,並未責難。
飛瀾搖頭輕歎,她的無憂,當真是年幼魯莽。君灝南為人陰險狡詐,豈是能輕易得罪的。
沿原路而回,剛踏出梅園,便見君洌寒負手而立在石階之旁,腳下積雪很深,想必已經站了很久。飛瀾微愣後,慌忙屈膝跪地。“臣慕容飛瀾參見皇上。”
“起來吧。”君洌寒淡聲道。
飛瀾順從而起,微低著頭,隻留給他一個漆黑的頭頂,束發銀冠在雪光下散發著清冷寒光。“皇上找微臣有事?”她問。
“朕見二哥離席,怕他為難與你,便跟了過來。好在他還懂得分寸。”君洌寒說道。
“寧王爺不過敲山震虎,一時半刻他不敢將我如何。”飛瀾平靜回道。
“嗯。”君洌寒點頭,又道,“薛太妃大限將至,二哥此番回來必不簡單,你是朕的心腹,他第一個要除去的人,隻怕就是你。”
“薛太妃。”飛瀾低念了聲。這偌大的皇宮,幾乎都要遺忘了這麼一個人的存在。薛氏,寧王君灝南生母,三十年前名動帝都的第一才女,也曾聖寵一時,但好景不長,君灝南出生不久後,先帝便迷上了一個出生低位的宮女瑾荷,那宮女後來也生了一個男孩,便是當今聖上君洌寒。
前有瑾荷搶了薛妃的恩寵,後有君洌寒搶了君灝南的皇位,這寧王母子如何能不對他恨之入骨。
“二哥為人睚眥必報,你盡量不要招惹他,至於瑜琳,她是二哥的心尖……”
“隻怕也是皇上的心尖吧。”飛瀾不鹹不淡的回了句。
君洌寒微愣片刻,複而一笑,修長的指輕勾起她下巴,飛瀾眼簾低斂著,神情淡漠,並不去迎合他玩味的褐眸。“瀾兒這話好酸呢。”他俊臉突然靠近,在她柔軟的唇片上咬了一口,而後低笑,鼻端卻與她膠合著,溫熱的氣息,癢癢的,帶著幾絲酥麻。“瀾兒吃醋的樣子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