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中招(三)(1 / 2)

顧非凡無聲的在她對麵坐下來,修長的指緊緊的攥住手中酒杯,半響的沉默後,才沉聲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飛瀾苦笑,似乎並不太想去回憶那段不堪的回憶,但她想,顧非凡有知道的權利。“大軍趕赴邊塞的途中被敵軍突襲,為了逃命,公主從戰馬上摔下來,小產了。”飛瀾仰頭,又是一杯酒,一飲而盡。一雙眸子卻是空洞一片的,那個時候,生死一線,她們能存活下來,已屬不易,太多鮮活的生命留在了風沙大漠,其中就包括那個尚未來得及看到這個世界的小生命。

視線越來越模糊,飛瀾強忍著不讓淚落下來,她再次舉起酒杯,卻突然被顧非凡按住了手腕,低沉的聲音中依舊有淡淡的關心。“你身上有傷,別再飲酒了。”

飛瀾笑,墨眸中閃動著瑩瑩流光,而後,一把甩開他的手。“拜顧相所賜,一點皮肉傷,還死不了人。”

“飛瀾……”顧非凡微歎,剛要開口,卻被她打斷。

“顧相,今日叨擾太久,下官與公主也該告辭了。”飛瀾起身,用力扯起酒醉的永河,向園外走去。

回府的馬車中,永河昏睡不醒。飛瀾空洞的目光淡淡散落,她想,這樣也好,醉了總好過清醒的疼痛著。

暮色四合之時,下起了入春以來的第一場雨,飛瀾孤身坐在院落中,如牛毛般的細雨,一絲絲鑽入碧色錦袍中,貼在她細膩的肌膚之上。蒼白的小臉微揚起,雨水和淚水膠合著落下。

耳畔回想著金戈鐵馬的叱吒聲,六年前的一幕又一幕好似就發生在昨天。

那是與三藩王的第一場仗,整整打了一天一夜,她從戰場上回來,腹中突然一陣刺痛,眼前一黑,就從戰馬上翻滾下來。

“飛瀾!”風清揚飛身上前,一把接住她,將她抱入營帳中。

飛瀾很快就醒了,側頭看向坐在榻邊的風清揚,他一臉凝重,兩指依舊搭在她腕間。

彼此間是長久的沉默,氣氛說不出的詭異。許久後,他才再次開口,沙啞的聲音,微微發顫。“飛瀾,你知不知道……”

“嗯。”未等他將話說完,飛瀾便悶應了聲。她眸光些微的渙散著,容顏蒼白淡漠,手緊貼著平坦的小腹,壓抑而隱忍著。又是良久的沉默,她看似平靜,內心卻慘烈的掙紮著,最後,歸於平靜。

她合起明眸,幹裂的唇片輕顫,“替我準備藥,將孩子拿掉吧。”

“你們說什麼?”一道厲聲響起,帳簾突然被人從外掀開,永河臉色慘白,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

“公主,你剛剛小產,還是去休息吧。”飛瀾的聲音異常平靜。

永河跌坐在床邊,失去血色的雙手緊握住飛瀾的手,泣聲道,“飛瀾,將孩子留下來吧,我不想你像我一樣經曆喪子之痛。”

飛瀾淡漠的搖頭,“大戰在即,身為主將,難道我能躲起來生孩子嗎?他會拖累我們的。趁著他尚未成型,將他拿掉吧,我就當,他從來不曾存在過。”她的聲音平靜的近乎無情,隻是一雙眸子,空洞的可怕。

“不,不要拿掉他。飛瀾,這些天,我夜夜都噩夢連連,孩子的哭聲一直在我耳邊回響著。我真的很痛苦,飛瀾,求求你將他生下來吧,他以後就是我的孩子,是屬於我的孩子……”

時隔六年,永河的哭聲與風清揚的歎息聲似乎還響在耳畔。她對永河一直心存感恩的,是永河在最關緊的一刻,保住了無憂的命。

頭頂的天空,突然晴朗了。飛瀾抬頭,頭頂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青色大傘。永河身著豔麗裙衫,顯得臉色更蒼白了。

“公主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飛瀾溫聲問道。

永河搖頭失笑,用指尖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你知道我酒品一向不好,昨夜怎麼了?我竟完全記不得了。飛瀾,我有沒有丟臉?有沒有說錯話?”

飛瀾搖頭,手掌輕輕握住她的,“沒有,你昨夜從外麵回來後就一直在昏睡。我讓逸雲熬了醒酒湯給你。”

“我沒事,倒是你,怎麼獨自坐在這裏淋雨,心情不好嗎?”永河擔憂的詢問。

飛瀾側頭看向東方天空,天邊已顯出一片魚肚白。“沒什麼,隻是心中煩悶而已。”

“快進屋將濕衣服換掉,小心感染風寒。”永河撐著傘,兩人並肩向臥房而去。飛瀾剛剛換了一身幹爽的錦袍,便有小廝前來稟報,宮中的馬車已經等候在門外,來者是怡景宮蝶妃娘娘的內監。

“奴才參見慕容將軍,我家娘娘請將軍入宮一敘。”

“宮規嚴謹內臣與後宮嬪妃接觸,不知蝶妃娘娘召見駙馬有何貴幹?”永河蹙眉問道。

“回稟公主,奴才隻是奉命行事。將軍隨奴才前去,不就知道了嗎。”內監躬身,賠笑道。

飛瀾起身,雲袖一拂,溫聲道,“那就有勞公公帶路了。”

“飛瀾……”永河眸中現出憂心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