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妃既然沒有話要說,那便由朕來說吧。”君洌寒鳳眸冷眯,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皇祖母調教出來的人,果然好手段。一石二鳥,既拔掉了蝶妃這個眼中釘,又除去了肚子裏的孽種。”
“皇,皇上,臣妾不明白您的意思。”柔嬪頓時麵色煞白,眸光飄忽不定,害怕的不停顫抖。不,她分明做的天衣無縫,皇上怎麼會知道!
君洌寒冷然一笑,踱步至窗前,指尖隨意托起一片綻放的金黃菊瓣,“柔兒,朕登基五載,你知道為什麼沒有妃嬪懷上過朕的子嗣嗎?”
“因,因為徐公公送來的藥。”柔嬪雙手緊抓身下裙衫,聲音顫抖。
君洌寒笑,褐眸忽閃陰霾寒光。指尖輕一彎曲,菊花連根而斷。“君無戲言,朕對你說那是補藥,它便隻是普通的補藥而已。真正的秘密在這盆花中。”
“臣,臣妾不明白。”柔嬪不可窒息的瞪了明眸。
“這盆花叫做絕息,表麵看去與菊花十分相似,但它卻有一個特殊的功效。一但與龍涎香相遇,便可使女子不孕。”君洌寒語調淡然,好似說著今日的天氣。
而柔嬪卻瞬間如置冰雪,她爬到男子腳下,扯住明黃一角,淚珠如雨。“不,一定是哪裏弄錯了。皇上,臣妾有孕了啊。”
“是啊。”君洌寒笑靨冷魅絕美,卻夾雜著來自地獄的陰寒。“柔兒,那個男人身上一定沒有龍涎香的味道吧。”
“皇上!”柔嬪嘶喊一聲,瞬間癱軟在地。妝容精致的臉蛋早已狼狽不堪。她開始放肆的,瘋狂的大笑。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君洌寒。原來他什麼都知道,卻一直冷眼旁觀的看著她們爭鬥。
“宮妃私通,禍亂宮闈,柔兒可知該當何罪?”君洌寒居高臨下的看她,她的垂死掙紮在他眼中一定很可笑吧。
柔嬪雙手緊抓住領口,臉上早已失了血色。入宮五載,她豈會不知禍亂宮闈是滅門之罪。“皇上,臣妾甘願一死,但請您看在臣妾服侍您五年的份上,饒恕臣妾母家吧。”
短暫的靜默後,他丟下一封書信給她,溫聲道,“朕可以給你留份顏麵,但怎麼做,就要看你的選擇。柔兒,希望這一次你不會讓朕失望。”
君洌寒離開後,柔嬪顫抖著打開了那封信,他的要求很簡單,隻要她哥哥辭去淮南巡案一職,事情就可以被壓下去。柔嬪冷笑,淚水撲簌滑落,原來,這才是帝王真正的目的。
皇上登基以來,與太皇太後外戚衝突不斷。而她母家卻是莊氏一族親信,淮南巡案是封疆大吏,皇上怎會甘心這個位置落入太皇太後之手。而她,十分不幸的成為了犧牲品。
她封了書信給哥哥,大概訴說事情始末,哥哥知道其中利害,必然會主動辭官歸隱。而她卻再也無顏麵對親人。君洌寒說給她選擇,可她真的還有選擇嗎?
柔嬪將白綾懸掛在房梁之上,另一端圈在纖細的頸項,絕望的踢開腳下木凳。身體懸空掙紮,一幕幕過往卻在腦海中浮現。她十五歲入宮成為了他的女人,雖不敢奢望舉案齊眉,也期許著他能疼她,護她。而君洌寒卻絕情至此,他的眼中隻有皇權,他甚至不曾詢問過那個男人是誰。
她也是被陷害,被強迫的。兩月前,靜嬪約她深夜遊園,說有體己的話與她說,她便信了,連一個宮人都沒帶在身邊。然而,夜黑風高,她不僅沒等到靜嬪,還被人強暴了。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是,她不能說,也不該說。靜嬪,她默念著她的名字,她是她的表姐啊,她竟是被最信任的人謀害了。
如果這就是深宮,那麼,她累了,也倦了。就這樣結束吧,雖然她隻有二十歲,卻已是一生……懸吊的身體逐漸停止掙紮,前一刻鮮活的生命已經變為冰冷的屍體。
駿馬四蹄揚起,出宮的馬車在官道上快速奔跑著,車內,飛瀾貼靠著車壁,懷中抱著沉睡的無憂。聽侍衛說昨兒在禦花園玩鬧了一夜,現在倒是累的睡下了。飛瀾失笑,笑靨又不免苦澀。無憂畢竟孩子心性,深宮是人吃人的地方,也隻有他肆無忌憚的胡鬧玩耍。
“回來了?無憂怎麼了?”永河一直侯在門外,從飛瀾懷中接過無憂。
“睡下了,煩勞公主送他回房。”飛瀾淡聲丟下句,拂袖而去。她雖逃的快,但永河還是嗅到她身上沾染的淡淡龍涎香氣。
內室之中,霧氣彌漫。寬大的浴桶中,飛瀾的身體隱藏在水汽之下,隻有如水草般柔軟的青絲漂浮在水麵之上,隱在水下赤裸的身體,雙臂環膝,保持著嬰兒在母體中最原始的姿態。身體上殘存著他留下的氣息,時刻提醒著飛瀾,他曾那樣粗暴的對待過她。
淚無聲無息的落在水中,留不下一絲痕跡。是誰曾對她說,在水中哭泣,就沒有人會看到你的眼淚。
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飛瀾眉心微蹙,忽然破水而出,掌間揚起一波水柱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