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將莊氏搬回鳳榻之上時,莊氏已經沒了氣息,君洌寒孤身站在她榻前,靜靜的凝視著她蒼老的臉頰。
風清揚半跪在榻前,指尖搭了下莊氏脈絡,而後起身,向君洌寒搖了搖頭。之後,便有大太監奸細的聲音響起,夾雜著一絲哭腔,“太皇太後薨了。”
殿外傳來宮妃們的哭泣之聲,隻是,這哭聲中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也隻有她們自己心中知曉。這偌大的後宮,最薄涼的便是人心。嗬,都想做帝王,可是,帝王之家究竟有什麼好呢?坐擁天下卻得不到一顆真心。
“皇上。”徐福海緩步而入,在君洌寒身側附耳了幾句。
“真的?”君洌寒眼前一亮,快步向殿外而去。隻見無憂站在殿外,月白的錦袍髒亂狼狽。
“爹!”無憂撲入他懷中,痛哭道,“爹,你快救救娘親,她為了護著無憂,被人擒走了。”
君洌寒將無憂緊擁在懷中,溫聲安撫,“無憂別怕,朕一定將你娘親平安救回來。”
夜幕籠罩,帝都郊外密林,林間小道上疾速行駛著一輛三輪馬車。天色黑暗,車壁上牛眼大的夜明珠點亮了車內的空間。
飛瀾與君墨舞分別靠坐在兩側,君墨舞專注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飛瀾身上,而她輕闔著眼簾,頸項上裹著雪白的紗布包裹住傷口。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明明知道我在你身邊,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君墨舞微顯激動的聲音打破了車內的平靜。
飛瀾的睫毛顫動幾下,遲緩的睜開眼簾,目光隨意散落在他身上,唇角緩緩揚起一抹嘲弄的笑,“因為,我要讓他心疼,他的心傷了,疼了,我的心才會好過。”
“你還恨著他?”
她的指尖輕輕的觸摸了下頸間的傷口,十分不以為意。“不過是一場苦肉計而已,若我不演,瑜琳就會演,皇上的心太軟,如此一來,他們必然還會糾纏不清,何必呢。”
“哦?何以見得?”君墨舞問道。
“可憐兮兮的祈求皇上救她,那才是瑜琳的性格。可她今日並非如此,反而安靜的有些過分,她故意透露我們的行蹤給你,不就是為了演那麼一出苦肉計給皇上看嗎!隻是她沒想到,我會捷足先登。”
君墨舞微眯了鳳眸,靜靜打量著她,不解的詢問,“你怎麼會知道?”
飛瀾冷笑,“或許,我知道的更多呢。比如,你怎麼知道我是誰?再比如,為什麼我會被抓?”
君墨舞沉默了一陣,而後笑著回道,“飛瀾,你很聰明,不錯,的確是瑜琳泄露給本世子的。”
“我若聰明,就不會被你們擒住。”飛瀾自嘲一笑。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瑜琳是我們的內應?”君墨舞又問。
“從被抓之後開始。”飛瀾的身體慵懶的靠在車壁,淡聲回道,“皇上心思縝密,他命人將我們秘密送出宮,絕不可能走漏消息,唯一的可能就是我們之間有人將消息透露出去,我和無憂自然不可能,那麼,隻能是瑜琳。”
“可惜,你知道的太遲了。”君墨舞淡淡的笑,“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飛瀾,我要帶你去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你想要自由,我給你,從今以後,你是我的。”
飛瀾搖頭,嘲諷的笑著,“世子以為我們真的走的了嗎?人活在這個世上,總是有牽絆的,我離不開無憂,而你,不可能置豫南王的生死於不顧。”
她的話果真讓君墨舞變了臉色,他不顧一切的帶著飛瀾逃出來,此刻卻不知道父王的處境,若他被皇上擒獲,謀逆之罪,那是滅門的大罪。
飛速行駛的馬車突然劇烈的顛簸,而後車夫勒緊韁繩,突然的停了下來。君墨舞劍眉緊蹙,神色凝重,而飛瀾忽而一笑,輕輕道,“來的不想象中還要快呢,世子該下車了。”
君墨舞沉默的,一挑車簾跳下了馬車。
車外分外嘈雜,而車內卻是極為安靜的,飛瀾慵懶的靠著車壁,閉目休憩,對車外的情形漠不關心。她心中了然,君洌寒既然來了,就不會讓君墨舞帶走她,當然,君墨舞也沒那個本事將她帶走。
也不知過了多久,車簾再次被人掀動,飛瀾並未睜開眼簾,鼻端縈繞著淡淡的龍涎香氣。來者何人,不看也知。
下一刻,她已被擁入一具結實的胸膛,他的指尖輕輕的撫摸過她頸項間的傷口,溫聲問道,“疼嗎?”
“皇上既不願選擇,飛瀾隻好替你選了。為何不接受結果?何必追來。”飛瀾清冷的回道,緩緩的睜開眼簾,映入瞳眸的自然是君洌寒放大的俊臉,臉上分明寫著憔悴。是啊,從她被君墨舞帶走開始,不過短短半日,他就追來了,想必追查他們的下落費了很多心思。
君洌寒苦笑,緊擁她在懷,低頭不輕不重的咬了下她唇片,似懲罰,又似寵溺,“你明知朕不會丟下你不管,經曆了這麼多,瀾兒還不明白朕的心意嗎?”
“你不說,我又怎麼知道,難道飛瀾是你肚子裏的蛔蟲嗎?”她沒好氣的說了句。